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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秋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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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跑出去没有两步,又折返而回,用手势命令宫女们都噤声以后,便躲在门后偷听了起来。

  韩皇后:“母亲,家中状况如何?”

  韩夫人叹道:“你父亲要我转述于你,如今韩家看似鲜花着锦,实际上却是烈火烹油,要你谨言慎行,切勿惹起陛下的疑心,毕竟,陛下心里还是敬重你的。”

  韩皇后轻笑道:“只要我不怀上皇子,陛下待我都不会变。”

  韩夫人哽咽道:“苦了你了,早知如此……”

  韩皇后喟叹:“即便早知如此,若是无力改变,不过让人平添忧愁罢了。”

  ……

  沈知秋听到这里,已是懵了。

  暮夜之间,两人坐在地铺之上,韩璧身上披着厚被子,而那个身中寒毒的人反而若无其事地坐在他身边,韩璧看不过眼,边说着往事,边扯了另一张被子扔到沈知秋腿上。

  若是此刻有光,便能看见两个裹得紧紧的被团子,实在是滑稽至极,韩璧却懒得去管那些,横竖如今一片漆黑,谁也看不着谁。

  沈知秋问:“你大姐的话,到底是何意?”

  “陛下曾深受外戚之苦,自然最忌外戚,颍川宋氏该死,难道韩氏就不该死么?”韩璧冷笑道,“他刚登基之时,急于拉拢门阀势力,我父亲身为太子太傅,对他忠心耿耿,为他殚精竭虑,一心以为遇到了明君,虽知不妥,仍然把女儿许进宫中……”

  沈知秋动了动,离他近了一些。

  韩璧:“那时任谁来看,韩家都是一派繁华之景,然而这世上之事,无一不是水满则溢,盛极必衰。”

  沈知秋:“你们家出事了?”

  韩璧:“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韩璧十岁那年,他的兄长,辽北将军韩瑗因在京郊私自练兵,被南江帝当廷斥责,并命他停职下狱,韩珣身在当场,却不发一言。

  韩府中,韩夫人泪盈于睫地质问道:“瑗儿不过是与几个兵士在郊外打猎,这样也要受罚?”

  韩珣眉头紧蹙,叹道:“夫人,你可知伴君如伴虎?”翌日早朝,韩珣上奏辞去丞相一职,却无奈被驳。

  风雨欲来,自然不止如此。数日之后,韩珣被指为宋太后余党,辅以数封信件为证,韩珣自辩,帝不悦,下诏停职查办,一时人心惶惶。

  京城韩氏衰颓之景,已略见端倪。

  恰逢其时,韩皇后身子不适,太医言为郁卒所致,皇后恳求南江帝命韩璧入宫陪伴,以解忧愁,皇帝欣然应允。

  “阿宣,你是最聪明的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韩皇后轻声道。

  韩璧用力地点了点头。

  朝堂上已是血雨腥风,宫中众人怎能独善其身?一月后,宋太后冥寿,宋氏余党冒天下之大不韪,买通禁军统领,趁夜入宫行刺。是夜,火光漫天,血影浓重,京城驻军未至,刺客中武功高强者众多,精锐卫兵均聚于太极殿旁以保皇帝周全。

  另一方面,韩皇后所住的长秋宫亦是岌岌可危。

  ……

  沈知秋:“此次行刺,我却是从未听过。”

  韩璧笑道:“这不怪你,如此奇耻大辱,陛下该是恨不得此生不要再提。”

  沈知秋问:“长秋宫被围,后来呢?”

  韩璧叹道:“天亮之前,叛党便被镇压,无一留下活口。”

  沈知秋点点头:“该是如此。”

  韩璧继续说道:“后来,陛下亲临长秋宫,却发现我大姐已经……”

  那一夜后,宫闱一片乱象,南江帝匆匆赶至长秋宫。

  长秋宫中一片死寂,宫人纷纷或死或伤,落英遍地,血腥味逸散而出。

  他推开殿门,却只见到韩皇后躺在地上,颈间留有一抹血痕。

  她死了。

  不远处的衣箱中,传来细微的哭声。

  那衣箱不算大,却恰好能放进一个十岁小孩,韩璧轻轻地抬起那箱口,见是皇帝亲临,才颤抖着钻了出来。

  “阿宣?”南江帝将身躯冰冷的韩皇后拥在怀里,神情茫然,“你姐姐怎么了?”

  “她、她死了……”韩璧终于痛哭出声,“有好多人要来杀她,逼她自刎。”

  南江帝用力捏住韩璧的肩膀,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璧只得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是那宋氏余党潜入了长秋宫中,打算以韩皇后为质,逼南江帝出太极殿;若是这般不成,也可顺便寻韩家人报那灭族之仇。

  危机之中,韩皇后把韩璧藏进衣箱里,叫他天亮前不可发出动静。

  韩璧蜷缩在箱子之中,只听见外头有人喝道:“你韩家为皇帝做了许多龌蹉之事,现在还不是一样的兔死狗烹?!皇帝当日既然不念旧情,肆意诛杀我宋氏功臣一脉,你韩氏又能好得到哪里去?说不准下一个打进宫中就是你父兄!”

  “我父兄待陛下一片赤诚,纵万死而不辞,即使到了鸟尽弓藏之日,亦是心之所向,其尤未悔,你等不过叛臣逆子,如何能比?”韩皇后嗤笑道。

  “不愧为韩姓之人,满口花言巧语,怕不是你们惑言君上,以至于祸害我宋氏满门!我们今日便要以你为质,好去拜见当今圣上,一诉冤屈!”

  韩皇后朗声道:“以死证道,当从我起!”

  南江帝扣紧怀里韩皇后瘦削的肩膀,只觉那句“以死证道”言犹在耳,敲得他心头大恸,“你姐姐还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若我能侥幸活着,便转告父兄,陛下圣明,定会善待我韩氏一族。”韩璧茫然地道着,似是灵魂都已出窍,哭声都已省略,只剩下无尽的麻木。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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