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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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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谨然在心里长舒口气,既然对方缓和,那便是有商量余地,于是他满怀希望地看向美人兄。

男人此时倒很好脾气,让说话就开口——

“这种事情讲不清的,人之初性本恶,他会这样想并不奇怪。”

你和杭明俊一起去地府给阎王爷编草鞋吧!

“唉,你还有什么可说。”长须客一声叹息,颇为失望,“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不管天涯海角都会把你捉拿归案。”

春谨然行走江湖,多得是风花雪月,却很少刀光剑影,别说杀人,连防身的袖里剑都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鞘。所以他不可能杀掉眼前的长须兄台,但更不愿乖乖被抓,眼下唯一能干的,只有脚底抹油。可就这样抹油,他又很不甘心……

裴宵衣看出春谨然想跑,他见识过对方的轻功,眼下形势对方要跑不是难事。可为何不立即运气调息脚下生风,反而意味深长地望向自己?不,不仅是望,微动的嘴唇似还有话想说……

春夜,凉风,微雨渐大。

裴宵衣在新换衣衫再次湿透的懊恼中,听见了命运崩塌的声音——

“要跑一起跑,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啊,大师兄!”

……

追逐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春谨然儿时被恶狗追过,少时被野狼撵过,成年后更是隔三差五便被不喜“秉烛夜谈”的江湖男儿们追打得四处逃窜,但哪一次都没有今次这般让人生不如死。“大师兄”的状况比他好一些,却也去了半条命,现在连抽鞭子都不似之前的虎虎生风,俨然病猫残喘。唯有长须兄台,一柄大斧劈天斩地,脚下轻功竟也不俗,内力源源不断,外力绵绵不绝,简直索命阎罗!

春谨然从未想过自己会遭此大难,真真是满腔悲愤,以至向来怕疼的他居然含泪咬破手指,于扯下的衣襟上血写断魂诗——

不惧长斧来追杀,

只怕轻功还上佳。

斗转星移不停步,

沧海桑田把你抓。

惟愿诸兄多牵挂,

来日上坟泪撒花。

残月,荒山,破庙。

春谨然内力耗尽,呈大字状瘫倒在地,再挪不动半分。裴宵衣可以挪动,却也知没什么大用。以长须客的脚程,不消一刻,便会赶到,即便他能跑,也跑不了多远。

“无妄之灾啊!”春谨然仰天悲叹。

破庙屋顶的瓦片已斑驳零落,点点星光透进来,让满是尘土的阴森古庙内平添几许柔和。

“可惜。”美人兄忽然也轻叹起来。

春谨然顿时感到一阵心酸:“就是,没能与你好好地把酒言欢,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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