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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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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师庭逸温声道,“这笔账是该算清楚,让我帮你。”

“陆家是元皇后的母族,你该站在他们那边。”炤宁从小就知道,陆皇后辞世之前,反复叮嘱陆府、太子和他,要相互扶持、善待彼此。很多年,太子和他一得闲就去陆府,与平辈人的情分一如至亲的手足。

不为此,当初他也不会只对炤宁生气发火质问,看待事情毫无理智可言。这些她都明白。

师庭逸也想到了这些,不由黯然,“站在他们那边?继续委屈你?”

“这是你应该做的。”

“那么,他们呢?明明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她对他很重要,曾经是这样的。她记忆中的少年郎,笑容飞扬,满心只一个念头:娶炤宁,一定要娶江炤宁。只等着她及笄,请皇帝赐婚。她从不怀疑他彼时的情意。可是人这一生,重要的人与事很多,谁能只为一段情而活?总有面对取舍的时候,谁都不能幸免。

师庭逸见她神色恍惚,岔开话题:“为何没回江府?是他们不让,还是你不想?”

“未到回去的时候。”炤宁不欲多说此事,瞥过被雪光染白的窗纱,再看看他潮湿的鹤氅,记起听闻到的他伤病未愈的消息,迟疑片刻,劝道,“你先回府吧,改日再叙旧。”

“你还有事?”

“没。有些乏,想早点儿歇下。”

“身体怎么样?”这其实才是他最关心并最担心的,总算能问出口了。

炤宁笑了笑,“还好,比以前虚弱一些。不谈婚嫁,我是现在这样,谈及婚嫁,便是将死之人。”

师庭逸缓缓抬起手,轻抚着她的鬓角,“我们成婚,让我寻到的良医给你调理。让我照顾你。”语声微顿,强调道,“成婚后,只是照顾你。好么?”

炤宁笑容落寞,“比起嫁给别人,我只愿嫁你;比起嫁给你,我更愿意孑然一身。”她后退一步,“我们中间隔着太多人太多事,在一起太累。何苦。”

“还没试过,你怎能确定我会让你受苦受累?”师庭逸身形向前,越过她刻意拉开的距离。

“因为我已领略太久心寒的滋味。事情不是因你而起,我不恨你;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我不怪你。”炤宁语声徐徐,“我只是心寒,家族不相信我,连你也不相信。如今无所谓了,我不再需要你们的信任,因为我不会再相信你们。”她定颜一笑,透着残酷,“这样算不算公平?陆家只是被人利用唱了两出戏,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布局针对于我。现在,我怀疑每一个牵涉其中的人,包括你燕王殿下。”

所谓家族,没给过她多少温暖。双亲在世的时候,便与长房不睦;只剩了她和予莫之后,情形亦未好转。

不是他害得她陷入困局,但是真正伤到她骨子里的,只有他。

此刻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没出息。只因为他的不信、放弃,便无法振作,失去斗志。

离开他,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心里只这一个念头,所以老老实实地被家族放逐在外。

有很长一段时间,难过得无以复加,觉着生而无欢,死又不值,反复回想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父亲在世时是名将、权臣。皇族尚武,今上对膝下子嗣寄望很高,让父亲得闲就指点一下几位皇子的课业。太子和他天资聪颖,与父亲最投缘,时不时到江府盘桓。太子是为着课业,他有时只是为了出宫玩耍。

就这样,他与她结缘。相识那年,她六岁,他十岁。

青梅竹马长大,是一对欢喜冤家。元皇后病故时,她八岁,知道他伤心难过,每次见面,总是想尽法子逗他开心;双亲相继离世之后,他对她的殇痛感同身受,出尽法宝地陪着她哄着她。

有很长的一段岁月,他对她意味的是最亲最近、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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