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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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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尚书哪里舍得,母亲怕更不舍得,可总不能一己之私,拆散他们一家。叹了一气,说道,“还有十余天要考殿试,如今交给你怕扰你念书,你先将试考了。我母亲那我也要费些时日来劝,估摸你考完,我也劝好了。到时你再来接她,如何?”

这个安排不是不好,只是谢崇华心有余悸,难以做决定。他是恨不得现在就将陆芷送到鹿州,交给好友。可殿试在即,真这么做了,好友更要自责。况且宋大人这边也不好跟其母交代,照顾阿芷这么久,他们也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那我先修书一封,寄与好友,也好让他安心。”

宋尚书点头,“如此也好,你报与我住处,我让家丁快马加鞭送过去。”他唤人拿了纸笔来,在他落笔时又唤管家安排送信的家丁。不过片刻功夫视线再回桌上,无意扫过信纸,那大气洒脱的字入了眼底,忍不住细看,字字落笔潇洒却不张狂,工整而不落俗套,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仔细看去,不曾记得内容,却记得这字。

谢崇华写好信,交予宋家下人。也不好多留,生怕打搅,便告辞离开。宋尚书说道,“远道而来便是客,京城人山人海,巧遇也是缘分,留下用了晚饭再走吧。”

“怎好再打搅府上清静,谢大人厚爱。”

宋尚书劝了两回,他仍是不留,只说明日再来看看陆芷,就走了。送他出门回来,宋夫人已经回到厅堂,笑道,“老爷看来很欢喜这位公子。”

“倒是好苗子,只是处事还不太圆滑,太拧的话,以后要吃亏的。”

这话一说,听得宋夫人直笑他,“那就是跟老爷一个脾气了么?你倒好意思说他。”

宋尚书一想,也是笑笑。携夫人进去,这才想起来,“怎的忘了问他姓名。”

懊恼了一会,又想起他曾言会试第六,便去了翰林老友家,问了名姓。因会试已过,卷子可开,他又拿来瞧看。这一看更是惊艳,行文流水不拘泥书上所言,论据有理,字字铿锵,可见是个有想法的人。

这一看,更是满意三分。正好家中有一女未嫁,心有想法,便托人去礼部查他户籍,那户籍一栏却见他已婚配,顿觉惋惜。既做不成女婿,那……招为门生,倒可弥补遗憾了。

礼部尚书和他是多年好友,便将册子送来。宋尚书看了家族详尽,目光又落在其妻子娘家三代姓名处。便问他,“这齐寻礼,怎的名字这样耳熟。”

那人捋捋胡子,想了许久,才笑道,“你莫不是想起四十年前领头除宫中瘟疫的那御医了?”

他这才想起来,“对对,就是那位。”

四十年前宫中突闹瘟疫,死了不少人。皇家恐慌,太医院束手无策,院使更是诸多隐瞒。齐寻礼不惧院使,状告其无所为。圣上大怒,革其职,任齐寻礼为院使。齐寻礼不畏染病,亲自诊脉判症,终于解得良药,瘟疫得以扑灭。

只是那一次瘟疫揪出许多缠身麻烦事,齐寻礼不想多惹是非,辞了太医一职,抱病告老还乡。圣上也应允了,赐其金银,送其回了故里。

虽然此事已过去多年,但生在官宦之家,那时已懂事的宋尚书却记得清楚。只是也是因为过了太久,不记得那齐寻礼的故里到底是何处。

他摇头笑笑,怎会这么巧,就是那齐寻礼的外孙女婿。

想罢,将册子合上,不再记挂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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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崇华因无意中找到陆芷,喜得思乡之愁都忘了。只是给妻女买的东西在方才和宋家下人拉扯中挤得变形了。尤其是小马,背都凹了。又无缝隙可以让它复原,摆在桌上瞧着,末了一想——没关系,女儿还不懂,姑且骗着她吧。

如此,心即刻释怀。

这几日他每到傍晚便去一趟宋家,免得到时候带陆芷离开,她将自己当做坏人,一路哭闹。引得官府注意,那就有理难辩了。

陆芷见他这几天都来,隐隐想起了些事,模模糊糊的,还是不能放下警惕。

宋老夫人听说孙女的家人来找,还要接她走,哭得好不难过,急得宋尚书左右为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宋老夫人才忍痛答应。他们是厚道人家,陆家接连碰见祸事已然很惨,还让人家兄妹分离,也是不应该的。

谢崇华这日到了宋家,宋尚书将他留下用饭,和他说道,“我母亲已经同意让小六随你走了。”

谢崇华听后大喜,忙跟他道谢。

宋尚书又笑笑说道,“你若是殿试能得佳名,那到时候你就得留在京师,让你好友来接了。”

谢崇华没有妄言,“人才济济,岂敢妄自尊大。”

这谦虚不卑不亢,宋尚书听得顺耳喜欢。一会陆芷由宋夫人领了出来,双丫髻梳得很齐整,贴着翠玉花钿,一身蓝色小棉袄,活泼可人。她慢慢走上前,唤声,“爹爹。”又瞧向谢崇华,抓着父亲的衣裳,藏了半个身子,低声,“谢哥哥。”

教了她三天,她都不愿喊,今日一喊,喊得谢崇华万分感慨,“阿芷。”

陆芷皱眉,埋头在父亲腰间,语气十分沉闷,“我不叫阿芷,我叫小六。”

下人告诉她,那个叫阿芷的小姑娘没有爹娘,也没有家。她才不要,她叫小六,她有爹娘的,还有很多个哥哥姐姐,都疼着她。

她……才不是孤儿。

小小的脑袋瓜子这么想着,却觉眼睛微湿……对,她是有爹娘的……从来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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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书的小女儿当街被人抢抱的事此时已传入太师府里。

厉太师乃是当今国舅,刚过完一个甲子。位高权重,颇得圣上信任倚重。年轻时尚能洁身自好,越发年老,便越喜听人美言,脾气也越是乖戾。朝中但凡没有倚靠他的,皆视其为敌,而宋尚书便是其中一个。

因此宋尚书的一举一动,都派人探听禀报。

“原来那小姑娘真不是宋尚书带回来的私生女。”

厉太师思忖片刻,那探子又道,“宋尚书送走那位公子后,去了一趟礼部,查了那人户籍。”

说罢,便将同样一份手描的三页纸张恭敬递过。

太师眼线遍布朝野,六部都有人盯梢,要从礼部得到这东西,并不难。只是宋尚书专程去礼部查,倒让他起了疑心。接来一瞧,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这谢崇华祖上三代都是寒门小户,也都是南方人,没任何家世背景。翻看第二页其丈人一家,目光这才定落。

齐寻礼?他拧眉瞧看,是开药铺的,更多了几分心思,该不会真是他所知道的那个齐寻礼吧?他沉思许久,说道,“四十年前宫中曾有一个御医叫齐寻礼,你寻人去查查,他离宫后去了何处,将他的子嗣也一并查清楚。”

那人没有多话,立刻领命下去。厉太师将三张纸上的内容都过目一遍,随即烧了。有些事可以偷偷做,明目张胆,却会惹龙颜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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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州离京城近,快马加鞭不过费了七日功夫。

要寻鹤州首富的家,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都能指出方向来。宋家下人很快就寻到了地方,饶是京城出身,见惯了达官贵人的府邸,还是因这犹如围城的大宅而惊叹。

敲开大门,见是个老管家,他客气道,“请问陆正禹陆公子可是住在这里?”

管家耳尖,听出是京城口音,也多了两分客气,“正是,阁下是……”

下人说道,“我家老爷让我送一封信来,交给陆公子。”怕他觉得自己居心叵测,又说道,“我家老爷是吏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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