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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_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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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庆云思量了一下,“若是不进军政府,三叔还能做些什么?”

  李谨言放下茶杯:“三叔,楼家办的皂厂,你知道吧?”

  李庆云点头。

  “是侄子出的主意。”李谨言不顾李庆云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侄子刚买下了城外的两百亩荒地,打算继续建厂,先建一家家化厂,生产给女人用的雪花膏和口红,等到厂子盈利了,再上新产品。建厂的款子也准备好了。”

  “你说,楼家的那家皂厂是你出的主意?”见李谨言点头,李庆云愣了半晌,楼家的皂厂,这段时间可是名声大噪,不少外地的商人都慕名而来,据说上海和江浙那边的都有。

  李谨言之前送给三夫人的香皂,三夫人用的时候,李三老爷一直没注意,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去注意妻子是用什么洗脸洗澡的?如今吃惊,也就不奇怪了。

  “侄子,你和我说这个,是要?”

  “三叔,如果你肯屈就,我想把这个厂子的经理职位,交给你。”

  “让我做经理?”李庆云一皱眉,随即摇头,“这不合适。”

  “怎么?”李谨言奇怪的问道:“三叔,你不想从商?”他之前的确想着让李庆云去发展“娱乐行业”,可现在的时机并不合适,他手头的资本也不足,只能先把这件事按下。李庆云也不是他之前印象中的纨绔,让他做实业,也未尝不可。

  “不是。”李三老爷摇头,“侄子,李家还没分家,你想过没有,厂子若是交给我经营,最后是你的,还是会变成李家的?就算这厂子是你一手建的,李家没出一个子,你也没处说理去,到底你还姓李。”

  “三叔,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李谨言笑道:“我虽然姓李,可李字前边还要冠个楼。”

  李庆云眨眨眼,看着李谨言,随即一拍大腿,“侄子,三叔服了!”

  李庆昌啊李庆昌,你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老太爷若是知道谨言有这份能耐,还会一心想着谨丞,让他二哥绝后吗?

  “三叔,我要办厂的事情,现在还只有几个人知道。”

  “我晓得,你三叔不是嘴碎的人。”

  “恩,我信得过三叔。现在这家厂子,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侄子有信心,把这家厂子做大,到时候,让洋人都用咱们的东西,三叔就等着数钱好了。”

  李庆云摸着下巴,咂摸了两下嘴,他这侄子,口气可真够大,若是真有那一天,他李庆云这辈子,都值了!

  “侄子,我这还有件事,”李庆云凑到李谨言耳边,低声道:“是关于你爹的……”

  等李谨言和李庆云从雅座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李谨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他万没有想到,李二老爷会将给郑大总统买的军火,自己藏了起来!

  他这么做,不只是摆了郑怀恩一道,简直就是啪啪给了南方政府两巴掌!

  明摆着说,既然南方政府对他不仁,也就别怪他李庆隆不义!用南方政府的钱买来的军火,却被运到北方,一藏就是一年多,至今没有走漏风声,这其中要花费多少心思,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李谨言想想就咂舌!

  这李二老爷,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就给人害死了?是谁害死的他?又是怎么动的手?虽然当初郑大总统拍来的电报上写是病死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亏得老太太能一瞒这么久。

  如今这批东西交到自己手上,也是个为难的事情。依照李庆云和他说的,这批军火的数目肯定不会小,李谨言若是头脑发热,直接武装起一支队伍,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北六省都是楼大帅的地盘,这么做,明摆着找死。

  若是直接交给楼大帅……倒是可以,但这不是一般的东西。万一有人怀疑,他这么大方,是不是背后还留了一手,他该怎么办?若是别人不说,楼大帅自己会不会这么想?李谨言不敢保证。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告诉楼逍。李谨言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对楼逍这么信任,下意识的,他就是觉得,这是唯一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办法。

  想到这里,李谨言脚步一停,对李庆云说道:“三叔,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我会处理。”

  见李谨言神色严肃,李庆云的心也是咯噔一下,难怪老太太说这批军火很可能是惹火烧身的玩意,他之前还动了那样不该有的心思,果真是猪油蒙了心。

  “我知道了。”

  和李庆云分开后,李谨言直接回了大帅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下午,终于打定了主意,给在前线的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

  于此同时,英法等国的军事观察团以及随同的各国记者,正在前往满洲里的路上。满洲里车站的俄军,还在负隅顽抗,他们只能搭乘运送物资的火车,在海拉尔下车,然后步行或者骑马,进入满洲里。

  远远的,就能听到前方传来的枪声。

  几个记者抱着挂在胸前的相机撒腿就跑。负责他们安全的兵哥们额头冒起一排青筋,长官吩咐了,不能让这群洋人出差错,可也得这群家伙听话才成啊!

  一个兵哥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嘟囔了一句:“老子宁可去边境打老毛子!这TMD比赶鸭子还累!”

  军事观察团里有几个通事,不过这几个通事都有志一同的装没听到兵哥的抱怨,也没翻译给这些洋人听。实在是,他们也觉得,这些洋人事特多,“赶着”他们,的确比赶鸭子要累!

  跑在最前边的几个记者,已经能看到炮弹砸在地面上,爆飞的沙尘和烟雾,炮声过后,身着铁灰色军装的北六省骑兵和一群哥萨克骑兵冲杀在一起,每一次马刀挥下,都能带起一串鲜红的血花,不停有人跌落马下,有华夏军人,也有哥萨克骑兵。战况惨烈,几乎是以命换命,却没有一个人退后!

  在骑兵厮杀的同时,被欧洲人称为“灰色牲口”的俄国步兵也冲了上来,阵地里的守军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也从掩体后冲了出来,用枪托,用刺刀,用拳头,甚至用牙齿,去杀伤每一个冲到眼前的敌人!

  华夏人的怒吼和俄国人的乌拉声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场用生命与鲜血谱写的哀歌。

  眼前的一幕,就仿佛是地狱的场景一般。

  终于,俄国人的攻击再次被打退,身着铁灰色军装的华夏军人们开始巡视战场,将战死的同袍抬起来,并排放着,靠在一起,生前是兄弟,死后也是!

  受了轻伤的,经过军医简单包扎之后,自己站起身,或者是互相搀扶着返回阵地。重伤的,被抬着送进了后方。这些重伤员里,十个中能活下来一个,已然算是侥幸。

  一个美国记者不顾士兵的阻拦,冲到了一个骑在马上的年轻军官面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身上的军装溅满了鲜血,样子有些狼狈,可他的身躯依旧挺直,像是一杆永不弯折的钢枪。

  走近了,近得能清楚感受到这个年轻军官身上的冷然,如染血的刀锋一般。

  “阁下,能接受我的采访吗,阁下!只要几分钟!”

  楼逍拉住了缰绳,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向他,没有说话。

  记者不管楼逍的眼神是不是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只当他同意了,忙拿出纸笔,开口问道:“阁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军人。”

  “啊?”

  “我是,华夏军人。”

  记者又问道:“你认为这场战争,你们能获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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