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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_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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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台上,接车的人群渐渐散去,一个身着长衫,戴着文明帽,做商人打扮的高大男人才从车上下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和三四个伙计,伙计手里挑着一些箱子,貌似是货物。这些保镖和伙计全都是一身短打,看起来十分的精神。

  一行人下了火车,出了站台,立刻就有几个拉客的车夫上前询问,为首之人没说话,都是保镖上前打发了这些人。

  又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了一行人的面前。几个保镖立刻上前,为首之人却举起右臂示意稍安勿躁。车窗摇下,露出了车内人的半张面孔,“茂功兄,别来无恙乎?”

  为首之人哈哈一笑,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随后又有一辆车停下,从车里下来的人走到站在车旁的保镖和伙计身边,“几位请跟我来。”

  没有人动,直到坐进车里的男人朝他们摆摆手,他们才跟着男人上了车。

  摇上车窗,来接人的展长青立刻说道:“大帅,你怎么不多带些人?”

  男人摘下帽子,赫然正是楼盛丰。

  “带那么多人做什么,麻烦。”

  “可……”

  “可什么?”楼盛丰大嘴一咧,“当年老子单枪匹马进敌营,也照样囫囵个的出来。说起来,‘茂功’这个字还是当年左大帅给取的。”

  “大帅勿怪,一时……”

  “你们读书人就是矫情,我说怪你了吗?”楼大帅手一挥,“叫就叫了,我还能怎么着你?你好歹还叫我一声姐夫。”

  “是。”

  展长青也笑了,两人随即谈起了和德国人借款的事情。

  “德国人咬死不松口,我想实在不行,就以借款购买机械的名义签订合同,至于合作开矿就记在附件里,总不会有人去较这个真。”

  “别人想挑你毛病,管你是正本还是附件?”

  “那大帅的意思是?”

  “我这回来还带了点好东西,不怕德国人不动心。”

  “大帅指的是?”

  “药。”楼盛丰压低了声音,“为把这点东西不声不响的弄出来,我可没少费工夫。当初把药厂弄得铁桶似的,我自己往外倒腾东西都难。生怕让人发现了。”

  “啊?”展长青吃了一惊,“大帅,你平安无事的消息,没告诉少帅和言少爷?”

  “没说。”楼大帅摸摸光头,“机会难得,也让他们两口子都磨练磨练,因为这,我还让沈泽平那老小子演了一场好戏。”

  “药品的事也是沈先生办的?”

  “啊。”

  展长青沉吟了半晌,突然说道:“可少帅不知道,万一对沈先生?”

  “没事。那老小子死不了。就算那混小子想动手,也有人会拦着。那老小子八成正在牢里呼呼睡大觉呢。”楼大帅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这事早晚得露馅,估计那小子和他媳妇这会都顺着沈泽平这条藤,想方设法的来摸我这个瓜。不过长青啊,我和你说,这批药品送到青岛的接头人安排的是你,在摸到我这个大窝瓜前,他们先逮住的八成是你这个绿皮西瓜。”

  展长青:“……”

  

  第七十四章

  楼盛丰抵达青岛的隔日,展长青再度拜会了青岛总督瓦尔德克。他随身带去了五盒磺胺,在总督府一直留到深夜才离开。第二天,德国远东舰队总指挥官冯·施佩被总督瓦尔德克请到了总督府。

  “阁下,这是华夏人提出的交换条件。”总督瓦尔德克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五盒磺胺,“目的是希望我们能在借款的事情上帮忙。”

  南北政府在山东打内战,德国人不可能不关注。理所当然的,他们也发现了华夏军队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只要有这种磺胺药物的军队,伤员的死亡率都很低。尤其是北六省军队的伤员,除了战死或是受伤太过严重的,几乎都能活下来。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伤口发炎,就会要了士兵的命。”冯·施佩说道:“难道就是因为这种药物?”

  “我已经核实过了。”瓦尔德克打开一盒磺胺,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五支药剂,“展并没有给我提供临床试验报告,他们军中不断康复的伤员足以说明一切。”

  “或许我们应该再谨慎一些。”

  “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瓦尔德克说道:“阁下,北六省的统治者楼盛丰因意外去世了,展在一个星期后就要赶回去参加他的葬礼。作为楼盛丰的亲戚,他必须出席。一旦他回去,我们很难预料事情会如何发展。楼盛丰的继承人楼逍是个接受过德意志军事教育,品质优秀的年轻人。我相信,就算在合同上签字的不是他,最终合同上的一切条款也会得到实现。”

  冯·施佩不再犹豫,为了德意志帝国士兵的生命,他答应瓦尔德克,会和他一同劝说德华银行的行长劳鲁士。虽然不是容克贵族,却同样有着显赫出身的劳鲁士,想必会愿意为了帝国的利益做出让步。

  展长青没住旅馆,而是选择了一栋距离总督府只有八百米左右的二层洋楼落脚,附近的建筑都带有明显的德意志建筑风格,不奢华,却厚重实用,

  “回来了?”楼盛丰坐在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份报纸,他翻开手上一份德国人印刷出版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消息说道:“看来老子还是很有名的,我死了,德国人的报纸上竟然也会刊登讣告。”

  说完,哈哈大笑。

  “大帅,这并不好笑。”展长青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将磺胺交给瓦尔德克,从对方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很高。我担心的是,如果德国人据此研制出同样的药物,那……”

  “没什么好担心的。”楼大帅摆摆手,“等着看吧,就算他们研制出来了也会保密,不会随便对外张扬。从别人手里弄到好东西,你会藏起来还是四处宣扬?”

  除了德国,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大不了再加上个俄罗斯,药卖到哪里不能赚钱?而且,一旦德国得到了这种药物并且研制出配方,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不让配方落到对头手里,若真是这样,恐怕还帮了他们大忙。

  “这倒也是。”展长青点点头,“不过大帅,将借款金额提高到八千万马克,是不是太高了点?”

  “不高,老子为了这笔钱连家底都掏出来了,不趁机多要点可就亏大发了。”楼盛丰笑呵呵的笑道:“长青啊,你可得加把劲,我不是和你说了,沈泽平那条藤现在就攥在我儿子和儿媳妇手里?一个星期后老子就要出殡了,咱得尽快把合同定下来,否则不只你有麻烦,我的麻烦也不会小。”

  展长青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才能表达出他此时悲愤的心情,他的麻烦?他的麻烦还不是眼前这个好姐夫找的?!

  见展长青拉长脸,楼盛丰讪笑了两声,摸了摸光头,”你别生气,也体谅一下姐夫,我今年都五十八了,眼瞅着奔六十的人,这次是运气好,才能提前揪出那几个和邢长庚通消息的逃过一劫,下次呢?逍儿才二十,他媳妇更小。倚老卖老,幼主可欺,我手下的那帮人能服他们?不趁这次机会给他们提个醒,恐怕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大帅,你……”

  “这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只要老天再给我十年,不,五年,我保证能将这份家业安安稳稳的交到逍儿手里,可时不待我啊。”楼大帅没看展长青,只是自顾自的说着:“逍儿是个手狠的,跟着我创下这份家业的老弟兄们也不容易,我也不想他们因为一时糊涂不得善终。等借款的事情了结我就回去,过我的手,总比……”

  “大帅,”展长青打断了楼大帅的话,这些话楼大帅能说,他却不能听,“您身体硬朗,少帅在军中颇有威望,言少爷也是个能干的。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毕竟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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