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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西北荒_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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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灵枢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拿下匕首的,只看到他矮身一抖,用力一挣,匕首已经从梁旭手里到他手里了。

  生死关头,兔子急了也咬人,房灵枢简直想给他点一万个赞!

  再也不叫你白莲花了,你是勇敢机智的好少年啊!

  这小白兔大概可能是把一辈子的肾上腺素都用在这一刻了。

  梁旭自己大约也没有想到,他有些怔住,所以刹那之间也没有开枪。房灵枢用力拉过人质,把他护在怀里,又转身推他:“赶紧跑!他有枪!”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掩护,人质被他护在身下,如果梁旭开枪,那他有绝对的把握挡下这一枪。楼上一片呐喊,全是人在拿手机录像,而人质像是吓呆了,一动不动。

  真不亏你长了一张小受脸,这小姑娘似的欲哭无泪是闹哪样?

  行了,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能逃出来是你爹妈积德。房灵枢在心里啐了一声,一把抓起人质就要向后扔,而人质死死抱着他的腰,岿然不动。

  房灵枢气得想骂人,又要看着梁旭,梁旭居然还没上车,房灵枢当机立断就要向梁旭开枪,就在这一刻,人质忽然从他背后举起了匕首。

  没人看清这一刻发生了什么,手起刀落只是一瞬间,人质向保护自己的警察,搏命刺了下去。

  房灵枢根本没有料到他会刺出这一刀,人质怎么会向他捅刀?

  是的……他应该想到,他早该想到!

  这个孱弱的少年力气并不大,而他恐怕用尽了全身力气来捅这一刀,匕首划过房灵枢的脖颈,刺向手臂,房灵枢来不及去看自己哪里受伤,潜意识里,他还残留着要保护人质的念头,因此他根本无法对这个病兔子下手,他忍着疼痛,试图格开人质,向梁旭开枪。

  这一枪没有击中,却真的让人质受到了惊吓。四面八方全是尖叫声,这一次,人质没有任何犹豫了,他用力扑向房灵枢,一刀,又一刀,两刀全捅在心口。

  “走啊!”他拼死按住身下的警察,回过沾满鲜血的脸,向梁旭大声呼喊:“别管我!你快走!”

第18章 命运

  我们的人生, 总是纠缠着错综复杂的命运, 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命运像交织在我们体内的血管, 像我们不断蔓延的毛发, 像呼进又呼出的一年四季流转的空气——它包裹着我们的心脏, 它剪不断、理还乱,从生到死, 它开始了就仿佛永不停止, 而它停下了却又仿佛永无挽回。

  它是这样无法选择,从来只由命运来选择人生, 人生总是无力选择命运。

  可是命运又这样迷人, 它像繁盛的春花, 喜欢开在野地里,也像啁啾的黄莺,喜欢藏在密荫里。它总在我们最失望的时候,给一点甜美的希望, 也在我们最黑暗的时刻, 给一点光明的指引。

  是的, 命运是这样难以捉摸,可又难以放弃。总有些抛不下的、舍不得的、离不开的、忘不了的,它像春来必归的燕子,一定带着春意回来,也像秋去列阵的雁群,必定带着时光离开。

  无论是多艰难、多渺小的人生, 命运都要有情亦无情地向你伸出手,那手上托着你命里的奇迹,命运用这个奇迹来诱惑你,告诉你,你得走下去。

  走下去。

  于梁旭、梁小兵、又或者是张小兵而言,命运再度向他奉上奇迹的那一刻,大约就是遇见罗晓宁的那一天。

  他出生在一个以贫困闻名的县城里,因为偏远且缺少教育,他的母亲不可能凭美貌成为演员或模特,他的父亲也没有机会成为网红男神,但他们是十分恩爱的一对璧人,这是县城里都公认的。和许多偏远地区的年轻人一样,他们结婚很早,并急于传宗接代,张小兵的出生当然是喜上加喜,因为他是一个男孩子。

  他出生的第二天,祖父就去世了,这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太吉利。于是他的祖母理所应当地去为这个孙子算了一卦。

  “这孩子天煞孤星,命太硬了。休说克父克母,他是娶妻克妻,生子克子,凡他命里亲近的,都得九死一生。”算命人说:“要得有个妹妹,阴阳调和,指不定就能化解戾气。”

  占卜的结果让全家人都受到了惊吓,大家骂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可信,可是半信半疑地,婆婆还是催着媳妇再怀一个。

  这是计划外生育,为了躲避罚款,他们搬到乡下去住了。张小兵果然命很硬,第一个妹妹被他克死在腹中。

  他们不甘心,干脆在村里建了自建房,想尽办法,又怀了第二个。

  第二个孩子也流产了,仔细一看,还是女孩。

  现在没有人怀疑张小兵的命格了,父母对他感到畏惧,祖母也没法真心实意地疼爱他。但他们还怀着亲情和希望,加之舍不得这个唯一的男丁香火,于是再接再厉,决不放弃。直到张小兵十一岁这年,他务农多年的母亲终于又怀上了第三个。

  祖母严厉地告诫他:“离你老娘远一点,她肚里这个要是再没了,你就别在家呆着了!”

  那时张小兵最喜爱、也是唯一的游戏,就是捉迷藏。

  他的捉迷藏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可以长时间地蹲在一个地方,耐心地等着,等到该吃饭了,他就兴高采烈地跑出来了。

  他的游戏永远可以得到胜利,因为根本没有人来找他。

  他永难忘记那最后一次的捉迷藏,他因为去摸母亲的肚子而挨了打,因为肚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张小兵十分无趣,吃了晚饭,他就躲在柜子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放旧鞋的矮柜。

  就在这个柜子里,他亲眼目睹了全家人的遇害,所有人,都死了。

  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忘记凶手在房间里留下的背影,他对着尸体,发出笑声,那是一种癫狂的大笑,好像快乐极了,又痛苦极了。

  他完全被吓住了,似乎有块冰把他冻起来了,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蜷在柜子里,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等到他醒来,一个警察满面焦急地摸他的额头,眼泪掉在他脸上,警察用发颤的声音说:“孩子,你活下来,就是奇迹了。”

  不是这样的,张小兵想,他们真的全死了——我把他们都克死了。

  那是一个孩子无法承受的自责和痛苦,但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当房正军领着梁峰来见他的时候,张小兵想,他好胖,我不喜欢他,而且他如果做我的新爸爸,我也会把他克死的。

  不喜欢是其次的,害怕克死别人,才是首要的。

  梁峰长得很难看,但他的眼睛很善良,张小兵唯独喜欢他的眼睛,那么敦厚,温柔得不像话。

  房正军把他的手,放在梁峰手里,梁峰立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只手太温暖了。

  张小兵舍不得放开它。

  他甚至不敢告诉梁峰,自己是有多危险,他在那一刻真的贪心了,因为他十一年来几乎很少被父母这样牵着手,它似乎弥补了他对亲情的一切渴望和幻想。

  他见到了梁峰的妻子,原来真的只有相似的人才会成为夫妻,他的养母也和养父一样,有一双坚韧善良的眼睛,不同的是养母真的美丽,她和梁峰就是所谓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旭,妈妈以前没带过孩子,但你想要什么,妈都给你,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亲妈,好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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