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风景的房间_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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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前因原殷之跟程冬草草带过,他重点要讲的,是众多前因堆积到如今的后果。

  “爷爷把他最小的儿子招回国,也就是我的小叔,明面上有多重含义。现在家里不少人以为当家的会换成小叔,都往他跟前凑,毕竟他一回来就从我这里接过去了大半权力。爷爷这么做,一是让我看清哪些人该提防、哪些人不必在意、哪些人往后可以用;二是提醒我,我懒怠的后果可能真的是让位;而第三点,也是真正的目的,他在借小叔的手,整理我能动用的资源,这当中自然会触及到我的私有产业,他们拿不拿,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我不能让他们拿。我要是连私房钱都没了,往后更是要被管死,爷爷会把未来几十年都打算好,所有人之间都存在牵制,原家才会走得长远,但我并没有为家族鞠躬尽瘁的打算,带拖油瓶没关系,我不想像我妈一样把自己也搭进去。”

  “所幸我还有筹码。因为当年那场家庭会议,小叔气不过,觉得我被欺负,帮我转移了一些资金,在国外投了些项目,主要是网络方向的,现在发展得很好,占股比例大,所以我想,可以慢慢把我在国内的资金转移过去,先糊个壳子,填好了,就算把伯诚整个搬过去了。这么做有风险,中途被发现家里是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内耗太狠,我在国外又没有小叔吃得开,有可能做不下去,这些天,我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原殷之说完,低头看他。

  “这根本不是什么睡前故事。”程冬彻底清醒了。

  “当然是。”原殷之笑笑,“金蝉脱壳的故事。”

  “我能帮上忙吗?”

  “你哪里能帮忙。”原殷之的笑眼让程冬发慌,“还不明白?”

  他不是不明白,他猜到了却有些不敢确认。

  “你要我跟你走吗?”

  原殷之看着他,点了点头。

  程冬眨了下眼睛,他觉得喉咙哽住了,因为紧张或者其他的情绪,无数念头挤在脑袋里,他本能地想从床上坐起身,这一动,伤处就扯出痛感来。

  他看了看自己包了纱布的脚踝。

  如果跟原殷之走的话,这些刚刚触到的东西都要失去了。

  “我给你考虑时间。”原殷之握住他的手腕,失声笑出来,“好吧我承认,这根本不是什么睡前故事,因为你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程冬突然想起什么来,对原殷之说“你等下”就单脚跳下床,从屋角挂好的外套里拿出一张方形物件。

  “这是我的专辑。”他扬扬手里的东西,转身找了找,还算幸运,电视底下有播放器,他把cd塞进去,直接跳到了第七首歌。

  音响里流淌出柔和的钢琴前奏。

  这是原殷之的琴音。

  当初原殷之要求给程冬伴奏,不过是随口一提,但是团队里的人都因为他这随口一提,把其他歌都做完了,单空出这首,才有些小心地问程冬,是不是该把原总请来录音了。

  程冬就跑来问原殷之,当时他正因为家里的事情头疼,觉得还拿这事儿来烦他真是没眼力,但是程冬哪里需要有眼力,他只要拿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原殷之就只能投降了。

  原殷之那些天时常出没伯诚,底下的工作人员人人自危,担心这是什么不动声色的视察工作,只有少数人知道,原殷之是到琴房练琴。

  他功底好,上手十分快,并且少出纰漏手速也完全跟得上,团队人员都在心里划十字,本以为老板是利用特权来折腾人的,没想到竟然是来节省预算的,请钢琴师来伴奏也差不多这个样子。

  他们倒是心满意足,程冬却又一次被人默默吐槽没有眼力见儿了,跟原总在琴房里练到昏天地暗,原总猛砸了好几次琴盖,就算有缓降器也差点被他砸坏。原殷之一不耐烦程冬就笑着哄他,一边道歉一边说我们再来一次,竟然也将人哄得跟他熬夜。

  最终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好的,甚至征询了原殷之的同意后,还将他的名字写进了歌词单里伴奏那一栏。

  程冬就地坐到地毯上,专心听。

  原殷之也从床上坐起身,他根本没想起来程冬的首专已经发行,也对此兴趣不大,不过此刻听到自己的琴音和着程冬的歌声,觉得新鲜。

  他去看程冬的背影,青年一动不动,直到歌曲结束要跳转下一首,他才探身将cd退出来。

  “怎么不接着放,我还没听过呢。”

  程冬却置若罔闻,坐在那里,盯着手上的cd壳。

  专辑封面是一些列动态照,从后脑勺连拍到他彻底转过头来。最后回眸的灿烂笑容十分纯真满足,万千歌迷都被那一溜白牙给秒杀了少女心。

  程冬今天把专辑带来,确实是想跟原殷之分享自己的作品,但是当他完全忽视自己的歌声,去听原殷之的伴奏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抛开技巧的优劣,音乐是十分能表达内心的东西,原殷之技术纯熟,但程冬却无法从他的琴声里听到感情。他回想自己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在录音棚里,眼睛都没法从原殷之身上移开,每时每刻都期盼对方从琴键上抬起眼跟自己对视。也因此,这首歌在整张专辑中意外地热度最高,明明不是情歌,却唱得雀跃又羞涩,每个音符都是蠢蠢欲动的爱意。

  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心动到无法掩藏了。

  程冬扭过头,哪怕光线不明,他看向原殷之的目光却深长仿佛没有尽头。原殷之不由自主地直起身,他有些疑惑,程冬明明是看着自己的,他却觉得程冬的眼神好像还想看到更多,比他这个人还要更多的什么。

  那目光几乎显得贪婪了。

  “我会好好地,好好地考虑。”

  程冬最后说。

  程冬的脚踝经过复查,确诊没有骨折情况,配合理疗,三周后就基本恢复了,他虽然受伤但一直坚持每天到剧场报道,最近也渐渐开始更大强度的排练。

  他太想完成《斑马》了。

  伯诚的那份合约最诱人的地方是发专辑的承诺,眼下已经兑现,而他又因此得到了主演《斑马》的机会。程冬仔细想了,虽然这条路本来会很长,他还有可能领略更多的惊喜和挑战,但是如果原殷之不在呢?

  比起那些遥远的还未曾得到的东西,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显然是后者更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原殷之失联一周就让他心神不定——他得承认,关于舞台上的那起事故,他的反应本可以更快一些的——如果原殷之就这么走了,他可能不仅仅是心神不定了。

  不过这些都要等《斑马》结束,原殷之说过时间不紧,他有接近七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程冬默默算了,音乐剧从排练完成到公演结束,正好七个月。

  有一念在程冬脑中闪过。

  也许七个月后他们已经分手,那他就不用考虑要不要跟原殷之走了。

  程冬推开剧场门,一边和小纪说这话,一边往里走。他今天彻底丢了拐杖,觉得轻松而且浑身有力,跳难度最大的那段舞都没关系,信心十足。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深秋里气温骤降,那个人穿着呢子大衣,程冬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第二眼却从茧型大衣里轻易确认了。

  他以为那被唐真称为“周昱雷达”的辨识系统早已失效,却没想到,一切如初。

  走得近一些,他就能听到周昱的声音了。

  “我为什么回来?当然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

  周昱的声音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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