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症候群_第3章

钟晓生Ctrl+D 收藏本站

  他驾着宝马X5离开那栋玻璃大厦,走进恒隆广场旗下的商厦,到玩具专柜问售货员要了三盒时下最新最贵的日本进口模型玩具,然后驱车去了机场。

  他到机场的时候离航班到达的时间还早,于是他先到咖啡厅点了杯咖啡,然后给杨少君打电话,准备告诉他自己今晚可能要很晚回去。

  《致爱丽丝》的乐曲响了大概有一分多钟,然而苏黔并没有很不耐烦,他甚至觉得这首歌比起那该死的闹铃声是多么美妙,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每天早上都听到。

  杨少君终于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先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用一贯欠扁的语气说道:“大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了~~带保镖了没?”

  隔着电话,就没有那么缺乏安全感,苏黔有点相信正在和他通话的人就是杨少君本人没错。他听到电话里声音很嘈杂,不禁皱了下眉头,把手机移开耳朵约两寸的距离。听起来杨少君似乎喝酒了,而且喝的还不少,他英气的眉毛不由拧得更深:“没有。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杨少君在电话那头怪叫道:“没有?你在哪儿呢!”

  苏黔忍了一会儿,告诉他:“机场。小文带着小囝回来了,我去接机。”

  杨少君问他:“浦东机场还是虹桥机场?几点的飞机?”

  苏黔说:“六点。浦东机场。”

  杨少君一句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坐在机场咖啡厅的苏黔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走进机场,四处张望了一下,眼尖地看到了他,大摇大摆地向他走过来。

  苏黔瞬间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那不是杨少君!杨少君没有那么殷勤!这个人化妆成杨少君的样子究竟想对他干什么?谋财?害命?是不是那群亡命之徒派来杀他的卧底?

  杨少君大大咧咧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解开风衣的头两颗扣子,长长喷出一口热气。他的脸还有点红,看得出喝了酒,不过眼睛炯炯有神,看来神智是很清明的,并没有到喝醉的程度。

  苏黔决定按捺着自己不动声色,不要再像早上那么鲁莽,而是慢慢观察这个冒牌货接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说:“你怎么来的?”

  杨少君翘起二郎腿:“开车啊!你的宾利,钥匙我自己从抽屉里找出来的。”

  苏黔问他:“你没喝酒吗?怎么能开车?”

  杨少君嗤了一声:“喂,老子是刑警队队长,交通大队的队长是我哥们儿,别说我酒后驾车,我就是酒后劫车,那能有什么事儿?”

  苏黔皱了一下眉头。他的坐姿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优雅稳重,而杨少君则是放荡不羁,两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少君转动着手里的车钥匙,突然看见苏黔放在一旁椅子上的三盒玩具,拿起来看了看,又一脸嫌弃地放下:“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小孩弄得懂这些东西么。哎,你老婆孩子今天回国,怎么前几天没听你说?”

  苏黔不情不愿地纠正他:“是前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杨少君笑了两声,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早上发疯,中午莫名其妙跑出去,晚上又来机场接人,就一个人出来。怎么大少爷今天不讲排场了,保镖也不带?”

  苏黔猛地捏紧了拳头,听他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就想上去揍他一拳,但他的教养让他忍住了,甚至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偶尔单独出来一次,都是临时决定的,没人知道我的行程,不会有事的。”

  杨少君将椅子挪过去,捧起他的手笑嘻嘻地贴在自己脸上摩挲了几下,暧昧地说:“我的大少爷,你可不能有事,我会心疼的。”

  苏黔在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刻浑身一僵,当他感到杨少君粗糙的胡茬在他手心里摩擦时,一种巨大的惶恐感将他侵吞,让他触电一般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杨少君愣了愣,摇头笑道:“脸皮还是那么薄。”

  苏黔把颤抖的手插进口袋里,掩饰性地用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过了一会儿,机场大厅响起广播声,苏黔的前妻和儿子搭乘的航班已经着陆,请接机的旅客们做好准备。

  4

  4、第四章 ...

  杨少君是80后,正好赶上计划生育条令出台没几年。杨父杨母响应国家号召,规规矩矩就生了他一个。不像苏博华夫妇,计划生育条令一颁布就立刻想了条对策把妻子弄成外籍人员,愣是让苏黔打小就能被亲兄弟姐妹们环拥。

  杨少君虽然有表兄弟,但关系不近,逢年过节才串串门,平日里压根没联系;后来杨父杨母关系闹得越来越僵,谁也不带杨少君去走亲戚了,于是杨少君彻底失去了跟同龄亲属交往的机会。

  杨少君最好的朋友是在小学里认识的。

  那时候因为家庭的关系,杨少君小小年纪性格已经有点孤僻诡异了,总是闷声不吭,从来不会主动和人交往。但他偏偏好运地撞上了阳光一般的齐永旭。

  齐永旭的为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甚至活泼的有点过头。因为二年级的时候被安排坐了杨少君的同桌,杨少君自此以后就被他缠上了。

  小孩子不会看人脸色,所以杨少君对他再冷漠齐永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失落伤心的。何况杨少君并不是真心抗拒交朋友,其实他内心是很渴望朋友的,只是自卑和自我保护让他不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天真烂漫而已。自从齐永旭连着三个礼拜放学后拉杨少君去做各种各样的恶作剧,譬如拔自行车的气门芯、到小区里摁完门铃就逃跑、躲在楼上往底下扔划炮等等,杨少君和齐永旭就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死党。

  后来,齐永旭成为了杨少君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小孩子总是渴望自由的,齐永旭最喜欢的就是到杨少君家里去玩。那里虽然地方小、光线暗、环境差,但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那里几乎永远不会有家长。因此对于齐永旭来说,那里简直是天堂。

  周末或放假的时候,齐永旭睁开眼睛刷完牙洗完脸第一件事就是走过两条马路去到杨少君家。他们可以在那里一边嬉笑打闹一边做作业,可以跪在地上玩拍卡,可以多叫几个邻居小孩一起来玩捉迷藏,可以一起玩任天堂的手柄游戏。没有人管,肚子饿了还可以吃小孩子很喜欢吃的却没有任何营养的方便面。

  齐永旭可以一直捱到吃完饭的时候才回家,他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杨少君一整天的一整天的空虚。然而他走了以后,那间小小的屋子却越发显得冷清,漫漫长夜还是要杨少君一个人过。

  有许多孩子怕黑,但杨少君是没有怕黑的资格的。如果一个七岁的小孩在唯一的日光灯坏掉却没有人换的房子里住上一个礼拜,那么他就没有怕黑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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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黔和杨少君站在接机出口处,很快看到领着小囝的汪文从里面走出来。

  小囝看到很久不见的父亲还是比较高兴的,大老远就对父亲招起了手,甚至甩开牵着他的母亲噔噔噔向苏黔跑去。

  汪文在那一瞬间表情是尴尬而刺痛的,然后看向苏黔的眼神里就多了点憎恨。

  他们离婚也有一年多了,当初一贯温文娴静的汪文坚定地提出要离婚的时候苏家举家上下都震惊了。要离婚,肯定就要涉及独子的抚养权问题。苏老头一共三个儿子,二儿子和小儿子年纪轻轻都义无反顾的出柜了,于是苏黔的这个儿子成了苏老头唯一的孙子。汪文是知道的,苏家绝对不可能放弃苏小囝的抚养权,而她也不可能斗得过苏家人,所以当她跪在苏家大厅里求他们至少让她把这个跟她相依为命了七年的亲骨肉养到十岁的时候,苏家人又一次全体震惊了。

  相依为命——是的,相依为命。在汪文和苏黔结婚的那七年多的时间里,汪文和她的儿子相依为命地生活着。这也是汪文坚定要离婚的原因之一:苏黔这人是没有心没有爱的,他所有的经历都投放在事业上,如果说他真的有感情的话,那么他为数不多的感情全部用来宠爱他的两个弟弟了。汪文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苏家的一个生育机器。不过说来讽刺的是,在苏家和苏黔关系最不好的两个人偏偏就是那两个苏黔放在心尖子上疼的亲弟弟。

  汪文不是没有尝试过争夺抚养权,而且在苏家,苏黔的两个弟弟和大姐都是比较倾向于这位大嫂或弟妹这边的,只有二姐苏谢惜明确支持苏黔,一定要为苏家抢下这个孙子。偏偏苏谢惜才是苏家最难对付的人,她不光是国际知名的律师,还开了一间国际知名的律师事务所,且不说苏家有雄宏的背景,就冲着有她和她手下的这些能人在,法官就绝对不会把孩子判给汪文。所以最后汪文委曲求全地想了个折中的方法,她愿意净身出户,但求再让儿子陪伴她三年。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苏黔看着苏小囝兴奋地跑到他跟前,一时有些尴尬。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像电视里的那些父亲一样把儿子抱起来转三圈,但又觉得有失身份,所以最后只是硬邦邦地把三盒礼物递到苏小囝的面前:“给你的礼物。”

  苏小囝小小的手捧不下那么多盒子,先接了一盒,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小脸皱了起来,撅着嘴道:“我不会玩这些东西。”

  苏黔有些尴尬,杨少君却笑眯眯地弯下腰摸了摸苏小囝的头:“你喜欢什么东西?叔叔明天带你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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