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注视着已经被烧成灰的房屋，眼里是一片空茫。
仿佛有什么人拿着刀一寸寸的在他的心脏上切割，鲜血淋漓，却又让他只能清醒着面对这个事实。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大吼几声，或者痛哭流涕，或者跪下祈求上天，或者也一把火烧了自己，但他却仿佛被定住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仅剩下了支撑这具躯壳的力气。
——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他戴上墨镜，转过身，坐进车里，面容平静地开口：“走吧。”
身边的手下浑身一抖，他可清楚的知道那个被烧成灰的男人在老大心中的地位，现在老大这种反应，太过平静，反而让人打心底升起强烈的恐惧感。
这些年，老大对那个叫段习的男人的态度，他可都看在了眼里，人家当初不愿意留在老大身边老大也不勉强，帮着弄了个新身份不说还暗地里派了一批人护着他，每天第一件事就是看对方一天的日常，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 ，譬如段习身边又凑上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他也要亲自处理掉才安心，每个月一收到段习寄来的明信片能高兴一整个星期……
可以说，段习这几年能过得这么舒心，有老大的一半功劳。要不是最近跟着段习的人被他自己发现赶走了，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烧死。
哎，都是命啊，小弟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同情自家老大，你说老大做了这么多，偏偏还憋着不说，导致这么明显的情意人段习偏偏感受不到，到死还以为只是个一起越过狱的普通朋友。
就老大这手段，当初把人绑在身边多好啊，久了不就处出感情了？现在倒好，人一晃就没了，他都觉得自己听到了老大心碎的声音。
当然，这些话，他都是不敢说出口，只是想想而已。
王泓毅刚回到自己的大本营，就收到了一则新的消息。
“……戴森已经出来了，现在人在安姐那边。老大，您看……”
王泓毅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冷声道：“废了，丢给黑桃A，随他怎么折腾。”
本来，他帮着戴森出来是要先榨干他的价值再给那人让他出个气，现在人已经没了，戴森这个人连带着还在监狱里的傅初五，他连看戏的兴趣都没有了。
黑桃A是他一个专门调教高级奴隶卖给一些上流人的手下，把戴森弄进去，那就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只能屈辱的活着赎罪。
“傅初五的黑龙帮处理的怎么样了？”
“计划进行中，我们的人还没出手，他们自己已经乱了，其中傅中任和汪朗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王泓毅点头让手下退下，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终于支撑不住，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
段习，段习，段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站起来，掀起墙上的画卷，按下机关，打开了房间暗室门。
把灯打开 ，各种各样的段习映入眼帘，有粘满一整面墙的照片，有和真人相差无几的雕塑，还有桌面上的画卷，以及一个大型屏幕。
他坐在中间唯一的一个椅子上，拿起遥控按下播放，屏幕中暂停的人立即动了起来，鲜活无比，他痴痴地看着屏幕里的男人，眼睛却渐渐酸涩。
他看了这个男人多少年，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回忆起来，似乎是在监狱的食堂里，当他看到那人矫健的身姿，微微上挑的锐利眼眸，他的眼睛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一年，两年，三年……有时候，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按照他以往的作风，看上一个人，绑过来直接扔上床就好了，可是段习在他心中，到底是最特别的存在。
一眼万年。
第15章 短命驱鬼师1
许至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困在这个黑暗僻静的系统空间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长到记忆逐渐模糊，精神仿佛脱离肉体，每一个呼吸都让他压抑痛苦。
如果换做一个意志力薄弱的人，在黑暗中独自沉寂，大概已经精神错乱了，可他却始终强迫自己清醒，这具虚拟的身体不会疲劳，只要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就代表他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说之前被戴森捏住喉咙他还能从容赴死的话，经历过一场戏剧性的谋杀，和这种折磨人的幽闭，他对生存的欲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从来没有那一刻，他如此渴望阳光。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点点把记忆拿出来咀嚼，每一个场景，每一个身影……他需要这种充实的感觉来帮助铭记自己仅有的财富。
想到上个世界的种种，最后堪称荒谬的死亡剪影，他有些明白了自己任务失败的原因。谈不上有多恨小迪，比起小迪，他更认识到了自己身上的不足。
那些从来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小细节，凝聚起来造成的后果，不仅证明了他的愚钝，也让他明白，男人，女人，本质上都是情感动物。
许至本以为自己一旦任务失败，就要从此在这空间缝隙里消散掉了，然而这么久，系统只是把他关在这片区域里，没有任何表示。
——这是让他面壁思过？许至想，确实是不错的惩罚了。
阴暗的环境中时间流逝的速度如同被无限拉长，每当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奔溃，却仍然好端端的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叮，系统重置完毕，应广大民众要求改版成功，任务模式转变。请宿主认真听好以下任务三条基本规则：1.宿主只需度过角色死劫，除去意外情况，将可以在任务世界享有自然寿命，系统不会强加干涉。2.若任务失败，宿主必须读档重来，超过三次，任务世界销毁，系统绑定解除，宿主将投入惩罚世界。3.以上事项更改秉承联邦第五法则，请宿主务必谨记。”
“06号新世界加载中……10%……60%……投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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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灵界最大的捉鬼世家方家的老管家，徐伯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管是人是鬼，都打过不少交道，脸皮当然厚的很，可是现在这情况，也让他老脸尴尬的发红。
夫人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修着指甲，看都不看这边一眼，老爷方泽山在一边不断小声说着软话，有意无意间也把他晾在了一边，至于少爷方朝，哦，现在该是大少爷了，还没回来。
徐伯偷偷瞄了眼站在他身后已经将近十八的少年，只见他神色漠然，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有些嘲讽的味道，双手插着裤兜站在那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的孩子。
唉，真是作孽啊！徐伯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声：“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方泽山正忙着跟心爱的老婆解释呢，抬起头看了眼据说是自己流落在外十七年的亲儿子，见他那样子，暗道外边养的不仅没礼数，还给他带来了一堆麻烦，不由皱起眉头，随意挥挥手道：“恩，先安排到二楼的空房吧。”
徐伯松了口气，带着人就要往二楼走，忽然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从后面传来。
“徐伯，这就是我那个弟弟？”
人还未到，一股特殊的清香就飘了过来，这香气并不浓郁，有点类似木香，让人精神一清，虽淡却无法忽视。这种香，是方家少爷方朝与生俱来的，既能让人感到舒心，也能吸引鬼魂前仆后继，要不是方家是世家，拥有一批强大的捉鬼师，方朝恐怕就不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