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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_第92章

张鼎鼎Ctrl+D 收藏本站

刘成是一个聪明人,也许不十分聪明,但绝对不笨,当赵方毅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那些手下固然有很多是被他降服的,可若没有刘灿,他们也不见得会像现在这么忠心耿耿,包括眼前的赵方毅。传承这个事他早先没有想过,但今天赵方毅把这事点破了,他也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刘灿一直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有些人知道她是女子,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她都是男子,而且是能继承他位置的嫡长子,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为他效率,他们非常明白,哪怕他有个好歹,他的位置也有人继承,他们的地位权势未来不会有什么变化。而若没有刘灿,这就不一定成什么样了。固然,他也是有儿子的,可先不说刘柱的才能,只是年龄就令人疑虑。

“此事,大郎君是什么意思?”

“灿儿?她自然是不想换回女装的,我听她那意思,甚至想就这么下去……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找先生了。”

赵方毅一脸黑线,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刘家人的感觉,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此事,我还要找大郎君谈谈,这真是、真是……唉!”

赵方毅找刘灿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之后,刘柱就开始慢慢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早先刘柱跟在王氏身前,王氏再是不凡,对这个唯一的孙子也不免有几分溺爱,好在有刘灿看着,也没有养歪,就是性格跳脱了些。去年刘灿给他找了个先生启蒙,也是半学半玩,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天份,自己也不知道努力,只能说是个平平。

而在这之后不久,赵方毅就正式的收他为徒,拜师仪式虽然搞的不盛大,却很正式。再之后,刘家就经常传出刘柱虽然年幼,却非常聪慧,于经典著作上一点就透之类的话,这话在很多人看来像是拍刘成的马屁,更有些人听过也就听过了,但也有少部分明眼人心存诧异。阿杜就同赵弘殷道:“这刘家做事怎么这么让人捉摸不透,你说大郎君有哪点不好,这时候为什么又要抬出三郎君?”

“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些做什么?”

“这可和咱们息息相关!不为别的,我也要为咱家大郎考虑啊,咱家大郎可是大郎君的人,若将来这节度的位置跑到三郎君那里了,咱家大郎怎么办?”

“你想什么呢,这节度的位置怎么会由三郎君继承?三郎君现在才多大?等他长大了,大郎君的孩子都出来了。”

“可不就是啊。大郎君又能干又聪明,对人又好,叫我说就再没这么好的上峰了,咱家大郎跟着他也长本事。”想起儿子前两天回家帮她洗脚,阿杜的脸几乎笑出花来,“还比早先懂事了许多。别说现在的节度,就算将来有个什么更大的东西,那也该由大郎君继承啊。可现在你听听这些传言,我就不信你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赵弘殷沉吟了片刻:“只是一些传言,也当不了什么。”

“好,就算传言不算什么,那拜赵先生为师又怎么说?这刘家上下,文人里面还有哪个能同赵先生相比吗?他收了三郎君,又把大郎君放到哪儿了?我说你别光不做声啊,想办法打听打听呀。虽说现在三郎君还小,节度也还年富力强,可这以后的事可难说的很!”

赵弘殷没有说话,但第二天就找了个机会同白钱打探了起来。白钱是得过叮嘱的,一听他的话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要在过去他说不定顺嘴就把刘灿是女子的话说出来了,但现在他也知道,这事虽不是什么秘密,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刘柱长成前一直含糊下去,因此面对赵弘殷的疑问,他只有表示他多想了,肯定决定一定没有其他意思。至于说为什么刘柱拜赵方毅为师,白钱的说法就是,刘灿虽然英明神武,机敏出色,毕竟还是在马上的时间多,于文事上到底有点欠缺,而且她杂事缠身,也还真抽不出时间,反而是刘柱一来没什么事,二来刚刚启蒙,正好教育。

这倒也是个理由,赵弘殷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妥,毕竟刘灿和刘柱是一个母亲,而且阿张也早就去世了,并不存在于什么某个新上位得宠的想抬自己儿子的可能。所以到最后赵弘殷也只能认为这件事是刘家处理粗糙了,要是细致一些怎么也不至于就令人多想了。不禁他这么想,其他人最后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最多也不过是私下议论一番,然后就转到其他事情上了,此时还真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演武场扩招!

演武场的人数比早先多,却比早先更难进,这个难进的标准就是束脩一年比一年高。如果说第一年的只是让普通人家为难的话,第二年就是富裕人家也有些小肉疼,第三年涨幅不大,而今年却直接跳了三跳,让收到消息的人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数字,看看这上面说的,一年六十金!

第99章 布置(上)

六十金听起来不多,早先流行的波斯骡子黛,一颗就要十金,妇人画眉的东西尚要这些钱,一年的学费乘以十好像也不过分。但这是富贵人家的奢侈行为,对于普通百姓,六十金是一个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要知道此时一斗米也不过九十文,而一金就可以兑换六千文了,而此时一个壮男敞开了吃,一个月也不过就六斗米。这也就是说按照伙食标准来算,刘家的收费起码超出了七十倍!

“六十金?刘家还真敢要。”听到这个数字连开国伯郑永齐都不由得摇头。

“阿耶,我看刘家会开出这么一个条件,估摸着也是怕其他人往他们演武场里安插人。”郑开亮道,“但我觉得这个办法实属不智,六十金虽多,但那不过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像咱们这样的家里,六十金也不算什么。刘家开出这么一个条件,不过是阻了有心依附于他们的那些小家族,反而是坏了自己的事。”

郑永齐看了他一眼:“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不敢,还要阿耶指点。”

“现在来看,的确是这样。就看刘家还有没有其他后手了,对了,刘家只说了要六十金,就没有再说别的?”

“哦,还有一条说明,说这六十金是怎么用的。大概就是,进他们演武场的,每人都会得一匹马,长短两件兵器。每日都有鸡腿或鸭腿一支,蛋类一枚,饭食管够,衣物统一发放,后面还列了标价,算起来只是这些东西也要四十金了。我刚才大概算了一下,刘家这还真没说谎,只是一匹马,在外面也要二十金呢。”

郑永齐皱起了眉:“那通告你有带来吗?”

“那通告是贴在刘家墙外的的,我让人抄了一份过来。”郑开亮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郑永齐接了看了一遍,最后叹道,“这上面写的,这些年刘家可有做到吗?”

“好像是都做到了。就是这马,新入学的学员是分不到的,要一年之后才开始练习。第二年的时候是两三个人一匹马,然后根据情况分批拥有,不过只要不是太差,第三年的时候每人都能得一匹。”郑开亮也是做过研究的,说起来竟是分毫不差。

郑永齐叹了口气:“老大啊老大,你还是差了一点。”

郑开亮一怔:“还请阿耶指点。”

“你以为这个通告是他们用来招生的吗?”

郑开亮皱了下眉,犹疑道:“阿耶的意思是……”

“也不能说这不是用来招生的,不过更大的作用,这是用来示恩的!”

说到这里郑永齐看了郑开亮一眼,后者突然反应了过来:“阿耶的意思是说,这封通告主要是告诉早先的那些学生刘家在他们身上投入了多少吗?”

“都说刘家演武场的条件好,可好到什么程度,恐怕就是那些学员也不是太清楚。就算他们一开始惊叹感恩,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而刘家又不好直接告诉他们花了多少钱,这封通告,也算是个告知书了。这些人但凡没什么重大变故,那是怎么也不会离开刘家了。”

语气里充满了赞叹,郑开亮有些不服:“但那是过去的学员,以后的学员恐怕就不会对刘家有这么深的感情了,这刘家就靠以前的学员支撑吗?”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以后招收的学生和早先的应该大不一样。刘家又不是傻的,明知道这再进去的学生大多是各家塞进去的,又怎么会教给他们真本事?八十多人?嘿,这八十多人用好了,就是八十多个都头!八十多个猛士!刘家现在,有这八十多人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家的十七……”

“让他去,咱们家又不差这些钱,我倒要看看他能学出个什么。”

郑永齐不再说什么,反正小十七不过是偏支里的,对嫡支没有任何影响,就算毁在了刘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抱着这种想法的并不只是郑家一个,在刘成成为郑州节度后,郑州上下不少乡绅大家都有往里面塞子弟的打算。这其中固然有真心想抱刘家大腿的,但大多都是有点别的心思的。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就一门心思要给刘家使坏,更多的,还是想进到刘家内部看看是怎么回事。而且大家族往往有让子弟投入不同势力的习惯,刘家虽然只是个新生力量,但毕竟就在郑州境内,找一个偏支子弟塞进去,也是示好的象征。所以虽然六十金吓退了一部分人,可还有不少人家挥舞着金子,就等着传说中的报名日到来了,不过还没等到这一天,刘家就又贴出了一份告示,这一次,是免部分学杂费入学的,在这份告示里,这一部分学生刘家会包他们的食宿,但老师的束脩还是器具就要由他们自己负担,学费是三年四十金,可以一下子交清也可以分三年交清,若是分批交付的话,就要再多交三金的利钱。当然,这一部分学员是要能通过考核的,考核的内容刘家也贴出来了,就是文武两方面,两方面有任何一方面满六分就能进入。

这个告示一出来,不知道多少早先逗鸟遛狗使婢差奴被逼着刻苦用功,虽然对于大家族来说六十金或者一百八十金都不算什么,可能省一点总是省一点的好,而且还有不少人觉得出六十金进去的和出四十金进去的待遇是不一样的。郑十七就先被郑永齐叫去做了一番思想教育,之后又被自己的父亲叫了过去。

“大爷对我说,这段日子要努力用功,争取考进去,不给郑家抹黑。”郑十七老老实实的转述着郑永齐的话,他父亲点点头,“你大爷说的没错,不过,十七,我还要对你说,这是一个机会,你明白吗?你能给郑家带来的越多,郑家就能给你的越多。你阿耶这一辈子就这个样了,你要比你阿耶强!”

郑十七今年不过十一,但已经知道很多了。他知道他虽然是郑家的郎君,但在有些人眼中甚至比不上嫡支那边得势的仆奴。他们一家在外面来看,日子算是过的不错,吃的饱穿的暖,他还有一个随从伴当,但他阿耶不过是一家绸缎铺的掌柜,每年祭祖的时候都是要站到最后面的那几排。若是没有意外,再过两年他也会进绸缎铺跟着学习打理生意,然后在将来接手那家铺子。这是很多郑家子弟的命运,嫡支的就能有数不尽的机会,偏支的,能有一个铺子打理就是幸运,像比他小两岁的十九弟,别说随从了,连饭都吃不饱,他娘还要经常带着他来打饥荒。而他们家的这一切都是早年他阿耶拼死挣来的,是他阿耶早年为大爷挡了一箭,才有了他们家今天这样的日子,而现在,轮到他了!

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他父亲非常满意:“你从小就学字认数,我看文科的把握更大一些,明日我就再问你找一位先生,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在家用功。”

“阿耶放心,我一定努力。”

像郑十七这样的事,在不少家里都大同小异的演绎着。有的是为了家族,有的是为了某个亲人,有的是为了自己。

郑开亮躺在床上,他的上半身被垫的高高的,一个小丫头轻轻的给他垂着腿,房间的香笼里袅袅的飘着清雅的香气,而他的眉却是皱着的。刘家,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呢?在一开始他以为刘家是却不过面子才发出的那个重金告示,可现在看来又不太像,但要说刘家会诚心诚意的教导新收上来的学生,他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泥瓦匠的手艺还要好好藏着呢,更不要说领兵打仗的本事了。

其实不仅他有这方面的疑虑,就是刘成在最初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他本来不想刘灿管这些事了,但后来发现刘灿的男装不仅是她个人的选择,还和刘家联系到了一起,也只有先这么着了。

演武场一直是刘灿打理的,张阳的事自然也要告诉她,而且除了张阳外,也的确有其他人试探着想安插子弟进演武场。对于他们这种行为,刘成真是深恶痛绝。这一年他已经清楚的看到演武场那些学员的能力,虽然说第二批比第一批的差些,但第一批是刘灿亲手带出来的,自然要有些不同,而且这第二批整体来看也没差多少。照着这个趋势发展,刘成有信心在五年后得到一支强军。可是现在其他人的手伸了过来,就算他把这些人练出来,这些人本身不会为他效力不说,更有可能拉走其他学员。所以他甚至考虑干脆就把演武场关了拉到,八十人虽然少了些,可是再培养两年,也够用了。

不过刘灿听了却笑了起来:“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来嘛,不过像张伯父这样的人不缺钱,所以这束脩不妨就定的高一些,也正好能给咱们做个补充。”

“这样好吗?”赵方毅皱着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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