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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知_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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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一进殿就见殿里一通的乱七八糟,皇后捧着手哭叫,身边一群给她包扎,殿里的那位披头散发被压在地上一声也没吭,几个侍卫互相看一眼,也不知要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形,总之是先将殿里这位从奴才们手里解放出来。

宫里要是算主子的话,就只有皇上和皇后,其余的皆都是奴才,各个宫的娘娘们在皇后跟前也是个奴才,祖宗礼制上写的清清楚楚。前几任的皇后顶多就是手段了得,万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在宫里打人过,侍卫们见着皇后又来打殿里的这位,虽然看着皇上在这里出出进进,然左不过是宫外强进来的,皇后打砸,大约也是跟往常一样皇帝是个不管的样子。

穆清动刀得病那几日,皇帝发疯也在殿里发疯,更何况檐下的侍卫轮流当值,听见他在殿里痛哭的没几个,刚刚好,知道殿里这位皇上看重的不得了的几个侍卫都不在,于是侍卫们干听着殿里的声音一直没动,最后还是有俩仨个机灵的觉着皇后虽然是皇后,可皇上才是他们正经主子,这殿好歹是皇上的寝宫,砸成那样皇上兴许是要发怒,于是这才进来了。

侍卫们不若宫里的奴才,他们是守护皇上守护宫里安宁的,后妃行事一向同侍卫们没什么干系,遂他们哗啦啦一进来将皇后也吓了一跳。

看侍卫们将自己身边人一阵踢打呼和将那贱人给拉开,皇后初时惊吓过去然后便是一通的骂,骂侍卫们,骂穆清,骂自己奴才,侍卫们也是头疼,对着皇后不知如何处置,最后皇后连哭带骂要着人将穆清送出宫去。

侍卫们见皇后没再打人,听她说要将人送出宫便允了,宫里这位本来是皇帝强抢进来的,这样长时间也未封位,皇后要着人送出宫,从礼法上来说也无可厚非,于是皇后便着身边人几个去拉穆清,穆清眼前发黑哪里是个能走路的样子,几个侍卫看不过将个大病初愈的人这样折腾,遂找了个小轿撵来将穆清搀扶上去。

侍卫们抬着轿撵,轿撵旁边跟着皇后的奴才们,一行人正往宫里偏门方向走去,便见皇上同严大总管迎面走来,也不知严大总管说了什么,皇上是个高兴的样子,侍卫们心里忐忑,到底皇后砸的是倦勤殿,遂看见皇上过来早早就停了轿撵行礼。

皇帝起先是没注意这轿撵,直到侍卫们跪下行礼他才看见,一场白打踢的是酣畅淋漓,本来他要踢完一场的,却是惦着穆清一起用中饭,遂虽然不尽兴但还是早早离开了,乍然看见这小轿撵他也是没什么想法,直到侍卫奴才们都跪下行礼,轿撵里却是没有动静他方觉着奇怪。

宫里有个轿撵他不奇怪,奇怪的是见了他还不出来行礼,遂开口问侍卫。

“你们抬着轿子是要干什么去?”

“启禀皇上,皇后着人要将轿撵里的人送出宫去。”

“哦,这轿子里的人是谁啊。”皇帝是随意问了一句,却见侍卫们吞吞吐吐半晌才回答。

“是倦勤殿里的娘娘。”侍卫话音未落,皇帝一步向前,揭开帘子一看,里面人披头散发歪着身子靠在轿子上,发丝遮面,帘子被掀开也只是身体微动。

“混账东西!”皇帝目眦欲裂,一脚将跟前的侍卫踢出去好远,俯身将轿子里的人抱出来,待看见穆清脸上的巴掌印时候要气疯,眼睛都要发红。

穆清脑里嗡嗡响,被皇帝抱起来时候约莫是知道这是皇帝,便将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来,彻底软在皇帝臂弯里,直将皇帝骇的魂魄都要丢失,着严五儿去请太医,自己顾不上处理抬轿子的几个侍卫往倦勤殿走,走了几步看见皇后一行人。

穆清被送走后,皇后哭哭啼啼才着人收拾回延庆宫,正自往回走,猛地便看见皇帝,待看清皇帝抱着那贱人之后心下一个惊跳,不自觉便停住脚步,看皇上眼角发红从远处走来,不自觉后退几步,那狐狸精真的是将皇上心智全迷了去么,心下犹自愤愤,皇上已经走至眼前,不及反应,便是整个人都往后飞去,皇后摔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耳朵里往出流。

跟在皇后身边的人亲眼看着皇上一巴掌将皇后打到了地上,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皇帝怒喝一声“滚开!”沿路跪着的便自动给他分出一条路。

皇帝顾不上管那许多,先急着回殿,等到殿里一看,殿里一片狼藉,殿都成这样了,人不知受了多大罪,顿时大喝一声“来人,将延庆宫所有奴才杖毙喂狗,将皇后杖五十。”皇帝咬牙切齿,简直恨不能亲手撕碎了那些个奴才们。

不多时殿外便是一阵哭嚎,延庆宫里的奴才们来倦勤殿的没来的通通拉出来,一时间宫里哪哪都能听见哭嚎声,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血喝着哭嚎求饶声似水一样到处流。

殿外的哭嚎声皇帝自是管不上,他将穆清头发拨开,见着那巴掌印只觉得自己脸上也是疼的人要发疯,明明早上走的时候人还是好端端的,怎的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脸上疼的眼泪都要出来。

待清丰来看了穆清后,跟皇上说也就是挨了几巴掌的事儿,不打紧,皇帝犹自在殿里转圈,这当口,睡着的人却是翻身一个呕吐,皇帝险些连清丰都要打,挨几巴掌人能成这样,连昏迷带呕吐。

清丰气苦,安抚皇帝几句借着开方连忙从殿里逃出来,留皇帝一人在殿里团团转,皇上咬牙切齿,一时间忍不住便要出去自己将那些个奴才打死。

第39章 事后

这一番闹腾,不光是整个后宫都受到惊吓,宫外的人也是惊动了,皇帝杖责皇后五十,这是皇后犯了天大的罪行才能受这样重的罪行,更何况当场打死喂狗的二三十人,这一回后宫死的人竟然是皇帝登基后经他手死的最多的一回,起因竟是皇后在宫里惩处了一无名无分从宫外抢来的有夫之妇。

皇帝等不及穆清醒来便被殿外一叠声的通报给弄的烦不胜烦,料想明日早朝时候朝堂该是有个大争吵,遂就没管殿外的通报,只守着人,望着她醒来无事。

宝和终于从韩应麟那里听说了这事,气的跳脚跑进宫一看,垂拱殿外跪了一地的朝臣却是不见皇帝,又跑回倦勤殿,皇帝灰着脸倚在床榻前是个委顿的样子,简直就要被这样的皇帝气死。

“你舅舅我还活着呐,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待在这里是干什么?!”宝和一进殿便骂。

皇帝却是没有还嘴,只是回头看宝和一眼又将脸转过去,是个彻彻底底的不想言语的样子。

“没志气!没出息!你瞧瞧你,还有个皇帝的样么?!还像个男儿的样么?!就说这女娃娃是个祸害,早就该送出京里送到没人地方叫你这辈子也别看到方才好!”宝和对于堂堂九尺男儿十岁就将二十余岁的师兄宗正御天整治的哭爹叫娘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很是不可思议,真是要暴跳如雷了,他是见不得丈夫失了男儿气节,成天介的围着个女人转悠。

“你敢将她送走,天涯海角我不追杀你我就不是你外甥。”皇帝没看宝和,直愣愣说了一句。

“娘西皮,老子给你一耳屎!”宝和痛心疾首,莫不是皇帝入了这女娃娃的魔障,怎的就是个这,魂都给吸没了。

宝和在殿里一叠声的骂,床上昏睡的人终于给吵醒了,穆清醒来便是一阵头晕眼花,喉间翻滚厉害,翻身又是一顿呕,皇帝看人醒来又是这个样,手忙脚乱喊人,再是没管宝和。

宝和本是个气的要死的样子,看穆清孱弱披头散发的呕吐,也就住了嘴没再骂,只心下将萧铎恨了个翻天,萧家不光屠他家,生了个女儿还要他外甥的命,莫不是他上辈子欠那萧家老混蛋的,晦气,真是晦气!

一通忙乱之后床上的人额上顶了一个毛巾直着眼那么躺着,皇帝坐一边不再灰着脸,只是不知叨叨什么,宝和仔细一听,皇帝嘴里念叨的竟然是“你可别再变傻了,已经丑成这了”“打你的我都给你打回来,你可别再折腾我”“殿外一通的人,你是舌头断了了么不会喊人”“今日我做什么是要去校场。”之类,宝和看皇帝是彻底的同个街头要饭的老花子一样失了神志,听听,听听,都叨叨的是些什么!堂堂大国皇帝,叨叨的都是些什么!

再是听不下去“你可慢慢给你娘老子长脸罢,我走了!”宝和气哼哼的留了一句,真是莫可奈何。果然,果然那穆清是个天煞,看看皇帝,成个什么样了,当初少年恶毒狠心还知道韬光养晦,青年将军鏖战沙场,回宫之后阴谋阳谋诱惑威胁朝臣拉拢势力血洗太子党的人去了哪里?!果然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那穆清是克星啊,克星!

宝和边恨声骂人边飞,将将从倦勤殿外的枝头掠上去,察觉脚下枝头一颤,瞬时精神一凛,极目四看,西南方树枝是一路颤动,纵身一跃跟上去,夜里只见一道黑影在前面掠的飞快。

宝和追了半天眼看是要追上,最终却是停下脚步,只是又恨声骂那穆清,真是祸害,祸害,一个个好儿郎是中邪了!

却说穆清醒来之后只是直着眼躺着,模模糊糊听见皇上一直在说话,稍微转个眼睛就脑仁发疼,遂不管皇帝,想起白日里皇后模样,只是一阵的痛心。

当初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两个孩子命运就这样交错了,倘若皇后长在皇商刘家,该是能找个如意良人富贵平顺走完一生。接到萧家之后无论是父母出于愧疚过于溺爱还是刘家孩子本性如此总之将人养成那样个糊涂任性,如果嫁予寻常朝臣亦或富贵人家,有萧家当靠山自然一生无忧,想来父亲也是如此想法才由着她那样长大,只是命运偏生这样要造弄人,那样个糊涂任性的人最后竟是当了皇后。

不管是出于怎样,皇帝眼下还夜夜宿在倦勤殿里,她怎的就要那样糊涂竟然跑进皇帝寝宫来撒泼还叫皇帝撞见。

这样个人是怎样在后宫过活了两年之久,若是先帝后宫,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还要死的无声无息。

昏昏沉沉这样想,原先她还想着即便皇后是那样个糊涂的人,可终究是父亲的错,若说亏欠,萧家终是亏欠了皇后一点,倘若她留在宫里,能护着皇后一点便是一点,然今日看见皇后身边的奶娘,穆清才觉出了一点委屈来。

她在刘家,从四岁开始身边就只有宫里来的教习嬷嬷,唯一可见的也只有刘公,可刘家女儿去了萧家之后,父母视她如己出,奶娘待她如己出,兄长叔伯自然不会亏待她,若非不是宠爱她,她怎能任性成那个样子,可是她自己呢,永远便只有天恩和妇德。

她自己从四岁长成进宫时候的样子,天知道她有多想父母兄弟,可是不能啊,她要是有了父母兄弟,萧家就要毁,所以她便只能压着自己,四岁之前她享了所有的天伦之乐,那点记忆供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今日见着奶娘在她头脸上抡巴掌,蓦地就伤心极了,不平极了,作何她的命是这样。

躺着躺着便是眼睛都发红,没绷住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感觉自己眼角往下流的泪水被一手背给抹去,穆清知道那是皇上的手,他的手跟他人一样,奇大,即便他以为很轻的落在脸上,也要擦的人皮肤生疼了。

穆清细细想她活的这许多载时日里,除了父母兄弟,仿佛就是野夫待自己最好了,接下来便是这皇帝,皇帝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然仿佛她至于他是个极重要的样子,细细回忆起来,眼泪便越流越多,今日她又躺下了,也不知他是个什么着急的样子。嗨,皇帝就皇帝罢,也不知能守着皇帝过几年,眼下活一天算一天罢,她是个有点记忆就能走很长时间路的人。

察觉自己眼角都要给皇帝擦破皮,穆清便收住所有眼泪,脑里发昏也就闭眼睡去,也不管皇帝,他时常是个疯疯癫癫的样子,自己会恢复。

二日朝堂果然因为皇帝在后宫杀那许多人而一片喧哗,这次皇上一反之前由着朝臣们争吵的样子,有老臣站出来说这件事,皇帝面无表情开口,着人将这老臣拖下去打二十板板,还有几个想说的,听着殿外一声声的哀叫也住了嘴,横竖皇后没有娘家,兴许这次皇后叫皇上废了,他们哪一家的女儿还能上去呢。

皇帝是暴力谋权夺位,初初登基时候忌惮着自己是个暴戾的形象,遂对朝臣一向忍让由着他们说,偶尔不耐烦了才斥责几句,这回却是谁说打谁,上了折子说的,二日上朝拖出去打,有硬气的二十板子打不软和便五十板子,直打的一众朝臣不敢再在太傅家侄媳妇这件事上言语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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