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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_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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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和就是昏暗的灯光看皇帝的神情,见他少见地露出几许疲态,想来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人没想过皇帝那样的人物,有一天也会为个女子肝肠寸断痛苦纠结成这样。

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知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于是只能住嘴不言。

皇帝沉思片刻,突然又问他:“朕今儿一个人过来,主要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同朕说,你对她存了多少心?”

傅玉和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臣不敢欺瞒皇上。臣这一生活到现在,确实头一次对一女子产生那样的情愫,便如皇上说的那样,难以自制。”

“那朕……将她给你如何?”

傅玉和大惊失色,不由瞪大眼睛:“皇上!”

“你先别开口,听朕把话说完。朕最初和她定了个约定,她答应朕即便将来出宫也不会再嫁,只留在家中一辈子。但朕这些天也想过,这世上的女子生活本就艰难,她一个无依无靠又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家里如今没个掌事的人,若再终身不嫁,待得祖母母亲过世后,她要如何立足?朕真恨不得将她留在身边,但她既不愿朕也要为她的将来做些打算。思来想去你既是有这意思,倒不如成全你们。朕瞧着她并不讨厌你,你们又是从小相识,或许有那么点子朦胧的情意也说不准。她若嫁了你,以你的性子必能护她周全,朕也就能放心了。”

傅玉和心想,他和皇帝虽不是亲兄弟,怎么想法竟如此相似。他当初也想过让知薇留在皇帝身边,至少有个依靠。如今皇帝竟也如他所想的那般,费尽心思安排她出宫后的事宜,只愿她过得平安富足才好。

只不过,他与她的关系实在复杂……

“不瞒皇上说,您说的这个提议臣也曾大胆设想过。只是我与她中间隔着二弟,她若进我家门,父母必定不喜,对她未必是件好事儿。婆媳不合日子难过,她跟了我只怕也是受苦。”

“若朕叫你离了太医院,你也不在家中待着,带着她悬壶济世,顺便饱览万里河山,这种日子你可愿过?”

这正是傅玉和最向往的日子。那一刻他少见得露出欣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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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

他这般做傅玉和如此高兴,不知知薇又有何想法。她是不是也一样,一直盼着这个事情?

他对她千般好万般宠,她却岿然不动,只怕心里已是藏了一个人。思来想去这个人唯有傅玉和,输给他皇帝多少有些服气,若是旁人倒要叫他生气了。

于是他便问:“你与她,是不是从前有过约定?”

“不曾有过,皇上莫要听信谣言。她与臣一直清清白白,从无逾矩之事。她一心出宫也与臣无关,她也不是愚蠢之人,我二弟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如何还能与我有情。更何况从前未入宫前,臣与她也没有私情,她那时确实与我二弟走得更近些,故而说亲事的时候也是直接将他二人的生辰八字拿来相合的。”

听他这么一说,皇帝的心又略平一些。只是这事儿终究只是一时的想法,他今夜大概颇多感慨,才会生出这样的点子来。明日一早见了她,只怕又要舍不得。

想到这里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傅玉和便送皇帝到门口,待他走远后才唤了小安子进来,两人各自歇下不提。

皇帝睡了一觉后,昨夜的那点子想法已淡了不少,只临别时傅玉和那眼神依旧记在心上。他不过这么一说,但他显然已有点上心。只是这话题是他先提的,也怨不得旁人多想。念着打小的那点情分,皇帝也没想为难他。

起床之后依旧是洗漱换衣之类的事情。这两天皇帝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真如知薇所说的那样,每天清晨都是她端着铜盆等在那儿,似乎从没干过别的事情。

其他三人各司其职,看起来也都挺忙,可不知怎么的,四个女人齐刷刷扎进他眼睛里,叫皇帝有点不舒服。

从前都是两两过来,最近出门大约事情不多,四个人就天天早起一道过来。原先他也不觉得怎么,但如今知薇在,那三个就成了碍眼的,让他想多看她两眼都不成。

于是那天午膳过后,皇帝把马德福叫了过来,让他给这四人重新安排差事。早起只消一人进屋侍候便是,若东西太多太重就叫个小太监帮忙送到门口。至于其他时候也别总一窝蜂地出现在他面前。船舱本就不如宫里宽敞,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皇帝嫌头晕。

马德福心领神会,知他烦那几个人又挑不出错处,于是决定想皇帝之所想,将四人的工作重新安排一下。

比如早起还是两人,只不过进屋的只消一人,另一个帮着把东西准备好送到门口便是。进屋那个自然是知薇,至于外头那个则由薄荷三人轮流,每日一换。

再比如每日用膳,侍膳的事情也交给知薇,其他几个在后头准备茶果点心,再不然就是收拾屋子打扫抹灰,总之叫她们有事儿做有活儿忙,就是近不得皇帝的身。

知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成了皇帝的保姆,但凡跟前侍候的活儿全成了她的了。这下子她心道不妙,还不得活活得罪那三个。

至于薄荷三人心里则是更难受,一下子失了圣宠,几乎连面儿都见不着。本本只能给沈知薇打下手,眼睁睁看着她日日在君王跟前晃悠,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么一安排,四个人都不高兴,只有皇帝挺高兴。

每日早上知薇都进屋侍候他起床,身后跟个人就负责端盆拿衣裳什么的,一般放下东西就得出去,并不在屋里久待。

皇帝原本是个极为自律的人,每日天不亮便起身。这些天坐船外出起得略晚些,但也是不到辰时便起了。

但自打知薇一个人进屋侍候后,皇帝便不大愿意起了。每日都躺那儿假寐,待得知薇进来后撩起床帘,在他耳边轻声唤道:“皇上,该起了。”他还不愿睁眼。

知薇没办法,只得又喊两声。皇帝听她那声音又轻又柔,如兰般的气息便在鼻翼间流转,心头不由一动。

一般她叫三回皇帝必然会醒,只因他对着她定力不足,若再由着她叫下去,只怕就要搂进怀里一亲香泽了。

起身后知薇跟他进净房,侍候他刷牙洗脸,出来后又帮他穿衣裳梳头。皇帝头发挺长,一头乌丝保养得宜,梳子轻轻一梳便能到底。知薇本不会束发,头一回侍候时扯断了皇帝好几根头发也没弄好。

她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反倒手把手教她,待得满头发丝皆束起后,又亲手教她如何戴冠,最后还不忘看她一眼,问道:“你这每日的头发,又是谁给你梳的?”

知薇在这方面真不拿手,老实回答道:“从前是锦绣帮忙,后来她出宫后便求雪容教我,好歹学了一些。奴婢只会梳最简单的。”

皇帝心想,难怪她每日都差不多的发型。宫里对宫女的发型虽有严格的要求,但总还有一些变化。像薄荷等人也是几天一个花样儿,总能变点新鲜东西出来。不像她,当真是一直这个样儿,好像从没在这上面花过心思。

皇帝又看她的衣着,穿来穿去就这几件,颜色很不出挑,饰品更是没有。皇帝从前没留意,最近才发现她竟是连耳环也不戴了。

他很少见女子不戴耳环。皇帝便站起身来,走近些仔细瞧瞧。那白嫩嫩的耳垂上各有一个小孔,不戴点什么倒是可惜了。

皇帝便想赏她点东西,可如今在外头,玉佩坠子什么倒有不少,耳环这种女子才用的东西他可没有。早知道在宫里的时候就该赏她点东西,如今倒是给忘了。

但一想到赏赐,皇帝又想起别的来了。逗知薇是件有意思的事情,皇帝如今有点上瘾,便一本正经道:“上一回法兰西使节来的时候,朕给了你一个箱子,那里头的东西你可都用了?”

知薇感觉两人凑得太近,皇帝一说话儿那气息弄得她浑身发痒腰间发麻,赶紧退后一步道:“用了,奴婢谢皇上赏赐。”

“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你同朕说说。”

“都是些女子用的东西,西洋的胭脂香粉,还有几瓶香水。有面梳妆镜不错,奴婢特别喜欢。”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别的?知薇立马想到那几只bra,立马浑身不舒服。虽没穿在身上,但皇帝一提她就想往胸前看,再想起从前试穿的感觉,当真很是不同。

她强压下心头的羞赧,小声道:“旁的,便没有了。”

皇帝轻笑出声却不说话。那笑声跟针似的,一下下扎进知薇的心头。她又心虚又好奇,抬眼问对方:“皇上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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