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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_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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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冬青一个人站在那儿,吹了老半天的夜风。

第二日她就病了。病不重,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已。她硬撑着没同人说,带病去上值。

如今她跟薄荷她们一样,都近不了皇帝的身,只能做些打杂的活计。从前风光无限的四大宫女,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冬青真是想不通。

偏偏她瞧扶桑一脸镇定样,似乎不以为然,便更觉奇怪。当初给沈知薇枕头下塞帕子的事儿就是她想出来的,扶桑也做了。可后来皇帝跟沈知薇和好,也不见她受处罚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所谓疑心生暗鬼,冬青既看扶桑不顺眼,就觉得她哪哪都是毛病。于是那一个早上就一直盯着她瞧。

心思不在活计上就容易出错,一个转身的功夫冬青就打破了个定窑茶碗,动静还不小。

恰巧马德福路过这里,听见了便进来查问。起先见是冬青态度还好,上来问她怎么回事儿。冬青从前得势的时候,在马德福面前也有几分傲气,并不因他是大总管便溜虚拍马,喜欢有一说一。

这会儿却是心里有点发虚,存了讨好的心,也想为自己开脱几句,便把自己感冒的事儿给说了。

结果这一说反倒惹得对方不快,直接嚷了起来:“你既病着怎么还能当值。都进宫多久了,这点规矩都不懂。是想把病气过给万岁爷吗?再说了,如今这里不止万岁爷一个,皇贵妃同二皇子也住着,这要是染上了,别说你的小命不保,我也跟着倒霉。”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把个小病未愈的冬青都给说懵了。她万想不到如今的马大总管,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从前他可不这样。

马德福压根没留意她的神情,就这么挥挥手嫌弃地叫她下去了。冬青咬牙忍着没出声,默默出了屋子。跨出门槛的时候就听马德福叫了扶桑的名字,笑眯眯的要她兼了自己的那份活儿。

人比人气死人,冬青跑回屋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同样是落难,扶桑却能得个好脸,她只配挨骂的。想想从前的风光,当真心如刀绞。

冷不防海棠的话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她虽跟自己不对付,话却说得有道理。现如今养心殿叫皇贵妃把持着,她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不光如此,连二皇子也来凑热闹。

一个死了娘的,现在养在皇贵妃名下,身价立马水涨船高,可见皇贵妃有多大的能耐。这女人一日不除,她一日没有好日子过。

到了这个份上,已顾不得瞻前顾后,总要搏一搏才是。否则父亲官职不保,自己又被赶出宫去,往后这日子简直不敢想。

那一刻冬青下定了决心,定不能叫沈知薇日子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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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回到永和宫,同宣妃说了冬青的回话。

她走的时候那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其实心里有点没底儿。倒是宣妃听了淡淡一笑,冲她说了句:“成了。”

“真成了吗,娘娘?”

“冬青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就如你同她分析的那样,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她又不傻,在宫里好日子过久了,谁还愿意出去要饭去。现在不是咱们求她,该是她求着咱们才是。”

“娘娘真是高明。”

“什么高明低明的,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如今什么样儿你也清楚。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不为他着想还能怎么样。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指望了,只盼着他能好罢了。”

这话听起来很是失落,主仆两人不免叹息一阵。

那边冬青既定下了主意,便抽空又同海棠见了面。海棠交了点东西到她手上,叫她看着办。

冬青拿着那个小纸包,心里有些忐忑:“里面什么东西?”

“一味药罢了,吃不死人。不过叫二皇子难受一阵,多跑几趟净房罢了。最近皇贵妃不是总给二皇子炖补品么,你寻个机会放点进去。这东西奇得很,一天半载才会发作。你投了之后寻个机会把这纸包扔雪容或是腊梅屋里就成,赖不到你头上。”

冬青半天没言语,回屋后仔细思量起来。

海棠说得轻巧,皇贵妃准备的东西,她哪里沾得了手儿。她这些天被马公公借口生病,远远打发去收拾书房,根本沾不了吃食。倒是扶桑在后头小厨房里挺忙活,整日里进进出出正殿,时不时还能见皇帝一面。

想到扶桑,冬青心里生出满满的恶意,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她也卷进这事儿里。

难得出手就得狠一点,那些叫她不痛快的都倒霉了才好。冬青想着将小纸包收起来,出去找绣球去了。

自打上一回推雪容落水后,绣球的日子就不大好过。眼见着对方扶摇直上,越过自己成了皇贵妃身边的红人,连从前总追在她屁股后头叫她“姐”的腊梅都咸鱼翻身。她却依旧守着那一片地儿,死不死活不活的。

宫里人眼睛都尖,眼见着她是没什么指望了,那些个讨好的拍马的走得干干净净。一圈闹下来,她还是那个不受宠的二等宫女。

每日里在各个屋子做些洒扫摆放的活计,有时帮着归置归置送来的东西,反正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就是捞不着什么好处儿。

冬青到她那屋的时候天色已暗了,天色渐寒屋子里却还没生炭盆,冷得她一哆嗦。

绣球见她来有些意外,她推说找扶桑的。绣球更意外:“你们俩平日里这么好,她这会儿当值你不知道?”

“这哪能弄得清楚,她哪时候当值也不同我说。她如今忙,御前离不了,二皇子来了之后她整日里跟着侍候,我见她都瘦了一圈。”

说起这个绣球心里就不痛快,闷闷回了句:“她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人能干,讨上面喜欢也是正常的。只是也太忙了些,我呢有心帮她,可我这病还没好,马公公说不能过病气给别人,也就只能算了。她啊,就是能者多劳。”

这么有一出没一出地说着,冬青既不走也不说有什么事儿,就跟绣球拉家长。绣球这人很容易受人影响,是个墙头草。冬青把自己的想法慢慢冲她灌输,她多听几遍就信了。

她如今跟扶桑住一屋,按冬青的意思扶桑忙成那样,却不叫她帮忙,实在是瞧不起人。是怕她到了御前抢了她的风头吗?

现在皇帝跟前有了皇贵妃,她们都插不上手。偏偏扶桑有本事,借着二皇子伤了腿的事儿,顺利露脸成了御前第一人,连薄荷都要给她让道儿。这样的人,谁都看不顺眼。

于是冬青走后,绣球开始想坏招儿。她悄悄找出一根细针,埋进了扶桑平常惯穿的某只鞋里,只等着她哪天出乖露丑。

这针埋得挺巧,刚穿的时候不大容易察觉出来,走着走着在布面儿间动起来,就容易扎出来了。

扶桑这些日子一直在侍候二皇子的饮食,一应吃食都由她从小厨房端去二皇子住的西围房。绣球算准了时间,琢磨着她从屋里穿了之后出去,大约多久这针就能冒出来。到时候正巧是扶桑端着甜羹招摇的时候。

她的想法简单,就是想刺一刺她,叫她打翻瓷蛊才好。她办事不利自己才有上位的机会,她扶桑能做的活,自己难道做不了?

那边冬青却也是提心吊胆,就等着绣球什么时候动手。绣球的技俩她清楚,她用针有一套儿,从前就干过在别人鞋里塞针叫人倒霉的事儿。以她对她的了解,这一回定也是这样。

冬青因感冒的事儿被马德福卸了差事,正无所事事,有的是时间盯着扶桑。待那一日绣球下手后,她便一直在扶桑周围出没,远远瞧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好,两人在廊下迎面碰上,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扶桑叫鞋里的针给扎了,哎哟一声身子一歪,手里的托盘差点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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