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临凤阙_第8章

司泽院蓝Ctrl+D 收藏本站

  “是的。”水碧回答。她现时有点摸不准元非晚的想法,只得琢磨着再补了两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您病一好,主人很快就会让人给您裁新衣的。”

  元非晚又有那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了。

  她看起来像是在意衣服吗?要知道,她之前的一幅一百零八破间裙就足以秒杀普通官家的五房间衣物。真要在意的话,她早就被气死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说了水碧也不见得理解。所以元非晚不肯定也不否定,只道:“我自知是个病弱的身子,倒是辛苦你了。”

  水碧顿时吓了一跳。“没有的事,侍奉大娘本就是婢子该做的!”

  看这反应,确实不笨,只怕机灵用错了地。元非晚心忖,神色却丝毫未变。“我不过谢你一句,瞧你紧张的。”

  “婢子……婢子只是受宠若惊。”水碧略有结巴地回答,眼神闪烁。

  这就更坐实了元非晚心底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怀疑。

  水痘是传染之物,这她早就知道。问题就在,一个常年居于深闺的小姐,怎么会碰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进而得病?

  作为她身边原先唯一的侍女,水碧是最该为此负责的人。不是吃里扒外,就是暗通款曲;最不济,也有个疏忽之罪。

  元非晚认为,这种心虚正是水碧紧张的来由。而且,她爹不太可能没注意到这个。但水碧什么都没说,至少什么都没告诉她。

  这么说来,难道水碧已经向她爹坦白了?否则,她爹怎么还留着水碧在她身边?又或者说,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内情?

  “去叫谷蓝上来。”打定主意后,元非晚吩咐道。饮食衣物居所什么的,忍忍就算;但身边要是有居心叵测的家伙,她可不能忍!

  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之前被打断,谷蓝的表情可谓沮丧。“大娘,荔城公子真真是极好的!”

  元非晚眼角抽了抽。她这婢子还真是孜孜不倦地想把她嫁出去……“你见过他?”

  谷蓝脸色垮下来。“没有,”她说,还是不服气,“但大家都那么说!”

  元非晚颇有点头痛。“好了好了,荔城公子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是什么,大娘?”谷蓝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她认为,元非晚以前就是太不关心周围的人,才会被人阴!

  院子里就三人,水碧还被遣去看着药盅,元非晚不怕有人偷听。“就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谷蓝怎么想都想不到,元非晚想知道的是这个,不由张大了嘴巴:“啊?”虽然她弄不清元非晚的想法,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

  她是元光耀亲自买回来伺候元非晚的,那身家清白、心思纯正自不必说。知道她家里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元光耀就特许他去州学旁听。

  元光耀是什么人?德贞四年的状元,曾经的全国科举主考。弟弟能得到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谷蓝非常感激,当然对元非晚死心塌地。

  “原来如此。”元非晚明白了。

  她爹的官职说是掌管军粮等物的司马,但毕竟是个编制外的闲职,平时根本没事做,这才出资办学。如今看来,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做得有声有色的样子?

  “主人把大多薪俸都花在建州学书塾上,自己还亲自教导学生。大伙儿看在眼里,都称赞主人是一等一的好官!”谷蓝敬仰地道。“能被主人买下来伺候大娘,是婢子天大的福气!”

  元非晚点点头,心里对她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不过同时,她也对目前龙椅上坐着的人产生了一丝怀疑——她爹这样的好官,打着灯笼找不着,竟然会被贬到岭南?那皇帝不是老眼昏花,就是脑袋里灌满了浆糊吧!

  这就想得太远了,好在她及时回神。“你进这院子,也有一个来月了?”

  “是啊!”谷蓝连连点头。“那时大娘和水碧都病着,可真是忙死我了。幸亏水碧好得极快,我们一起,才能把大娘您照料得好好的。如今,大娘眼看着也要大好,我真心高兴。不过,大娘今后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样才能……”

  “等等?”眼看自己的侍女有朝着话唠发展的趋势,元非晚急忙叫停。“你刚才说,水碧病着?”

  “没错。”提到这话题,谷蓝变得小心了些,一边说一边觑着元非晚的脸色。“您那时正发着烧,昏昏沉沉的,大概不记得了。水碧之前也没出过水痘,您这一病,她就……”

  元非晚简直不能相信她听到的。什么?水碧被她感染了水痘?这怎么可能?

  “大娘,您瞧,同样是水痘,水碧好起来的速度比您快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谷蓝没察觉元非晚的震惊,继续絮絮叨叨,“您就是身体太弱了,才病了那么久。不过没关系,”她随即又改口,“等您病好,我多陪您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看看风景,这身子骨一定能强健起来!”

  然而,元非晚的心思已经飘远了,根本没听谷蓝在说什么。

  如果她得水痘和水碧有关,为什么水碧自己也被感染了?

  苦肉计吗?不然为什么水碧在她面前那么心虚?

  事情本来看着就要水落石出,加上水碧生病,就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元非晚思考了半盏茶,发现她知道得还是太少了。她只得再次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总会把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的。

  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弄清了徐寿的古怪原因。

  “大娘,大娘!”傍晚时分,照旧是谷蓝去院门拿了食盒。不过,门一关,她就忍不住飞奔进楼,一副难掩激动的样子。

  “别大呼小叫的,仔细被外面听见了。”元非晚批评她,嘴角却含着笑。

  “大娘教训得是。若是有外人在,婢子自当规规矩矩。”谷蓝听出元非晚不是真心责备她,胆子也大起来。“婢子只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又怎么?”元非晚漫不经心地盯着水碧把食盒层层摊开,随口问了一句。

  谷蓝喜形于色。“荔城公子拜咱们主人为师啦!这下,就算二娘想抢荔城公子,也得先问您答不答应!”

  元非晚眉头一皱。关她什么事啊?“好好说话。”

  “是是!您没和二娘抢的意思!”谷蓝一吐舌头。“但就算婢子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荔城公子既然入了主人门下,肯定要听夫子的话。只要大娘去和主人说,别让荔城公子娶二娘……”

  大概是这话太大胆了,正在布筷的水碧手一抖。

  元非晚本想再强调一句,她不想嫁吴清黎,吴清黎要娶谁也与她无关。但瞥见水碧的反应,她突然改变了主意。“瞧你这话说的,”她轻笑道,“二姐儿哪里不好了?”

  谷蓝一时语塞。但她脑袋瓜机灵,没多久就想出了理由。“您看,您病了要两个月,她可曾来问过一次?便是婢子,也半个没见呢!对嫡姐尚且这样,其他地方能好到哪里去?”

  元非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二姐儿比我还小一岁,哪儿顾及得到这许多?况且,”她顿了顿,又道:“便是祖母,也……”

  谷蓝这才惊觉,她捅了个巨大的马蜂窝。是啊,元非静没派人来看嫡姐元非晚,李老夫人不也没派人来看嫡亲孙女儿吗?她能说元非静目无尊长,难道还能说老夫人为老不慈?

  仿佛要加深谷蓝的罪恶感,元非晚又适时叹了口气。她音色本就淡,此时刻意拖长放轻,愣是哀婉得一曲三折,闻者心酸。

  “婢子……是婢子多嘴了!”见自己惹得元非晚伤心,谷蓝羞愧道。

  元非晚当然是在演戏。她垂头装低落,实际上眼角余光却觑着一边的水碧。看到后者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她在心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