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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凤阙_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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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他怕元光耀临时反悔。连房子也不留给他们,那他们就更有好戏唱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老夫人,都没见过元光进的动作有这么快的时候,不由面面相觑。元光宗盯了三弟略有潦草的字一眼,也拿过笔签上了。

三个儿子全签了字,老夫人心知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拉扯大,换回来的就是这个……”她又开始哭嚎。抹了眼泪抹鼻涕,抹了鼻涕抹眼泪,整一个涕泪交流,十分影响市容市貌。

如果说元光耀以前还会为此抖一抖眉毛的话,现在的他听到这些,只有一个感觉——

整件事就和个笑话一样。他一直恪守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守则,换不回半分感激也就算了,还全是些记恨埋怨……得,到底谁欠谁啊!他特么地不干了!

想到这里,元光耀便和边上元达元雅使了个颜色。后两者会意,直接上前,一人一边压制住了老夫人的肩膀。然后元信上场,拿着印泥往老夫人动弹不得的手上一蹭,直接压了下去——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老大,你这是目无尊长,赶紧叫他们滚开!”

“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帮我啊,老二老三!”

被人强压着盖手印,老夫人当然不愿意。然而,她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婆,怎么可能挣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就算她再挣扎再扭动,也没法把自己解脱出去。元达元雅死死制着她,直到四份协议按过,他们才放开人,退到元光耀身后去。

眼见事情已成定局,老夫人简直要发疯了。“老二老三,你们都傻了吗?一动都不动?还有,我跟你说,老大,这手印不是我按的,没有用!”

元光耀翻看着自己的那份契约,嘴角勾出个浅淡的笑容来。“您想说什么?告诉别人这不是您想按的吗?”他微笑着抬起眼,“那就去说啊?别说这手印已经有了,就算没有……”他悠然拖长音,“账本上也没盖我的手印,您觉得别人看见会不会相信呢?”

“你……你!”老夫人被气得只剩气音。她往边上胡乱抓了一把,然而彩陶马已经碎了,没东西再给她扔出去,只得改成重重地拍了一下榻边。

元光宗和元光进看着这一幕,嘴唇微动。但谁也没出声,谁也没上前。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谁都没有办法阻止它发生了。

眼见自己今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元光耀不愿再浪费时间,抬脚就准备走。但鞋面刚离地,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他转过头,对着四张面无人色的脸笑道,“今天也没能看到二弟你的那位节夫人呢。”

……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突然又和节夫人有关系了?

元光宗条件反射地看向黄素,就见黄素半张着嘴,一脸根本没想到的惊讶表情。

不过,元光耀也没打算和他们玩猜猜猜,即刻就揭晓了答案:“听说六娘前些日子起了疹子,我一直想要去看望下,却总腾不出空。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就拜托二弟替我给她带声好。虽然晚儿出水痘时没有人来看望,但人总不能因为赌气而故意拔低自己的水准。你们说对吧?”

啥?就是说他是货真价实的君子,就算对他们这种小人,也能做到以德报怨吗?

这脸打的真是啪啪响。在场诸人脸色时红时黑,像是走马灯,又像是开了染坊。

撂下这句话,元光耀便离开了。他是从大门出去的。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回头看看这个他住了三年的地方。然而脚就和生根了一样,身子也是僵硬的。

看?还有什么好看的?

想?还有什么好想的?

信达雅三人都跟了元光耀有一阵时日,知道他的脾性。别见元光耀刚才干脆利落地把一票极品整得要死不活,但真在心底,元光耀自己也不好受。

所以,此时见元光耀不动,元达就识趣地把马牵了过来。

元光耀回过神,便知道下人的意思,便要上马。元信问他要不要垫脚的,他也拒绝了,自己一鼓作气翻了上去。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他不再是儿子,也不再是大哥;他现在是丈夫、是父亲!他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了,就该为自己家打出一片广阔明朗的天空!

元府里,这回可是真正翻了天。

元光耀带人一阵风地进来又一阵风地出去,出去时还锁上了大房那里的所有门,大门还上了两道锁,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大房郎君这是要做什么?”一群人心惶惶的下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难道大房几个月内都不打算回来了?”

而要是能看到二房里头的情况,他们一定会知道,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

在元光耀走后,老夫人彻底撑不下去,脱力地瘫在了榻上。真到绝处时,想哭都没有眼泪,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其他三人也一样。不管是元光耀的决绝,还是将来的忧虑,都和沉甸甸的大石一样,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房中死寂了很久,就和没人在一样。

等了好一阵子,元光进才干巴巴开口道:“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这种坏事,他要怎么和张婉之开口?

这一下可点燃了导火索。老夫人忽而从榻上坐起来,双眼圆睁,斥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和你说过了,一定要瞒着老大吗?”

元光进其实也很烦,被这么一质问,就更烦了。“又不是我说的!阿兄今天一回来,劈头就问我婉之是不是中毒,可见他早就知道了!”

“……是吗?”元光宗出声表示怀疑。

元光进怒了。“你们当我是蠢的啊?要是我告诉他,我也没好处!”难道他想要自己的经济来源断掉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话说得在理,老夫人和元光宗都不反驳了。

“那阿兄是怎么知道的?”黄素疑惑。老夫人给张婉之下毒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少,但都是利益相关者,谁没事儿会捅到元光耀那里去给自己找麻烦?

不光是她这么想,其他三人也这么想。他们四个自然没有嫌疑,剩下的便是执行人了——

“水红!”老夫人大声吼道。

在老夫人被元光耀的声音吸引而出房时,水红也跟了出去。不过她立马发现气氛不对,就又退后了,以免被台风尾扫到。当然,为了满足好奇心,她隔着一堵墙偷听,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本就心惊胆战,再加上老夫人一声吼,水红出来的时候,膝盖都在抖。“老夫人!”她一说话就跪了下去,“真的不是婢子说出去的!婢子也想要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呢!”

老夫人正准备动手揍人,闻言顿住了。是呀,是水红下的毒,那水红怎么可能对元光耀自首?她想了一想,脑袋总算灵光了一回:“这事,除了在场的,还有谁知道?”

水红心里咯噔一跳。“……张夫人。”她弱弱道。

“……什么?”不光是老夫人,元光宗和黄素都被吓了一跳。苦主自己知道?这事儿还怎么了得?

众人的视线毫无疑问地汇聚到了元光进身上。元光进见已经搪塞不过去,便泄气地点头:“是我告诉婉之的。”

其他三人差点没被气晕过去。这是亲儿子亲弟弟吗?简直就是恨不得他们死的猪队友啊!

“但这事肯定不是婉之干的!”元光进立刻指天发誓,“婉之都知道快一年了,要说也不是现在说!”

一听时间,老夫人就更想晕过去了。“合着是我前脚刚说漏嘴,你后脚就去告诉你媳妇了?”她颤巍巍地指着小儿子,“行啊你,长能耐了!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我是个儿子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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