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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蜜方_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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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业所致,钟艾对病人有一种特殊的同情感。她用力扯了扯嘴角,想用一个假笑平淡地把所有恩怨一笔带过——

  可杜子彦显然依旧陷在病态的愧疚中无法释怀,“对不起,我当初真不知道你和孟晴是那样的关系……”他的声线低了八度,眼帘低垂,越发心虚得不敢跟钟艾对视。

  那样的关系——

  被钟艾锁在记忆的箱底、永远不想提及的关系;

  每回想一遍都好像是内伤复发一样的关系。

  钟艾还不记事儿的时候,爸爸李京生就被公司派到了外地工作。不知道是工作忙,还是别的原因,李京生先是从一个月回家一次,渐渐变成三个月一次,再后来,他足有半年都没回来。

  盛夏的某天,钟秀娟一手拎着亲手准备的饭菜,一手牵着五岁的钟艾,两人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来到李京生的住处。钟艾手里抱着只毛绒米奇老鼠,她最心爱的玩具,爸爸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到哪儿都带着。敲开门的那一刻,她调皮地把米老鼠挡在脸上,遮住了她一路咧到脖子根的笑脸,她准备给爸爸一个惊喜。

  可是,开门的却不是李京生。

  而是一对陌生的母女——孟菊瑛和孟晴。

  就是那一天,孟菊瑛正式抢走了钟秀娟的老公,而孟晴抢走了钟艾的米老鼠。

  幸好,时间是万能的。

  当时钟艾的年纪太小了,很多事都没有留在她的记忆中,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曾因为失去一件心爱的玩具而哭泣。

  这样也好,至少痛苦和悲伤都会相对的变得模糊、浅薄。但有那么几句话,却仿佛铆钉凿进了心脏,就着血液一起生长,她始终无法遗忘。

  “孟菊瑛她们孤儿寡母的很可怜,晴晴的爸爸死得早。”李京生无奈地说。

  “人家可怜,你闺女不可怜啊?!”钟秀娟流着泪说。

  “你没有爸爸了,你爸爸以后来给我当爸爸了。”孟晴得意地说。

  ……

  咖啡馆的落地窗外,柔和的路灯打在花圃上,衬得一草一木都格外静谧、舒逸,可钟艾的痛觉神经却像是被狠狠拨动,跳得生疼。

  在杜子彦惊诧的注视下,她双手捧起马克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热巧克力。甜丝丝的饮品入胃,有助于缓解疼痛,仿佛也能够把那些陈年的委屈冲散。

  放下杯子,钟艾在抹了抹嘴巴的同时,突然拎起包,站了起来,“谢谢你的饮料。太晚了,我得回家了。”她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了。

  杜子彦愣了一下,暗暗责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安顿好一醉不醒的季凡泽,他之所以向钟艾提议一起下楼坐坐,初衷本是真诚地对她道个歉,可结果……净给她添堵了。

  杜子彦没有阻止钟艾离开,却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的喉结耸动了几下:“对了,还有件事。”

  钟艾脚下不由一顿,转回头,“什么事?”

  事不关己,杜子彦眼里的局促不觉淡去,口吻也轻松些许:“你别怪泽哥啊。他不是故意冒用我名字的,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让你帮我治疗的……”想起钟艾“收拾”季凡泽的激烈场面,杜子彦默默给好哥们儿点蜡。

  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钟艾的表情僵了僵,“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记得别放弃治疗!”

  目送她甩头就走的背影,杜子彦抱肩扯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挺辣的呢,估计季凡泽这回是有的受了。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简直让钟艾感觉是在坐云霄飞车,她那颗本来就不算强悍的心脏忽上忽下地颠簸、震颤了好几次,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她都止不住地心慌。

  果然,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季凡泽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怒刷过那么多次存在感,她却稀里糊涂地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可现在呢,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男人居然跟她有着共同认识的人。只消一个杜子彦,就足以把她和季凡泽联系到一起了。

  不过,说到这两个男人,钟艾不得不叹气了。

  季凡泽,表里不一,活出了一种精神分裂的境界;

  杜子彦,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晚上接连和两个神经病打交道,钟艾觉得自己都被带得不正常了。正当她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滚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阿美的私信跳出来:我终于想起我男神是谁了!他根本不姓杜啊,他姓季!我就说他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他是季氏集团的大Boss!!!有次我陪一个小艺人出席他们旗下海港城的商业活动,曾经见过他!!!

  钟艾被对方那一堆叹号晃得眼晕,她懒得打字,直接回了语音:“我在两个小时前就知道了,你的反射弧太长了吧。”

  可阿美依然沉浸在她的八卦世界中,也换了语音,连珠炮似的说道:“你造吗,那个小艺人为了吸引季Boss的注意,当天特地穿了一件超级低胸、齐逼小短裙,我光帮她挤乳`沟就挤了半个小时!整整用光了我一卷宽胶带啊!但你猜后来怎么着了?她扭到季Boss面前时……”

  语音中断,钟艾脑补了一下那副香艳四射的画面,对着手机接话说:“胶带崩开了?”

  “木有,我的技术怎么可能让这种糗事发生呢!”

  “那是怎么了?”钟艾也有点好奇了。

  “季Boss特淡定地说:‘小姐,卖肉请去菜市场。’然后他就带上墨镜,转身走了……”

  “……”

  钟艾权当听了个睡前冷笑话。退出微信,她在联系人列表里翻出“杜神经”,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拉,就给他改了个称呼——季神经。

  **

  季凡泽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昏暗。

  酒精消去大半,他觉得口渴难耐,下意识地摸向床头灯,却摸了个空——床头灯不在它该在的位置。季凡泽猛地警醒,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想要努力回忆起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喝断片了。

  夜正浓,睡意正酣,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又急又响,惊醒了梦中人。

  杜子彦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走到门边,懒洋洋地打开主卧房门。

  一副幽幽的男声似从地底冒出来:“我怎么在你家?我的衣服呢?”

  杜子彦揉着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眼赤`裸上身的男人,他又转身倒回床上,嗓音蕴着绵绵睡腔:“你在屎盆子里爬过一圈,怕你脏了我家的床,我就把你的衣服给扔了。”

  此刻的季凡泽哪有心情逗闷子,他稍一俯身,便揪着杜子彦的睡衣领子,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子彦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地盘起两条长腿,端坐在床上,半卖关子道:“是钟艾把你送来的……”

  突如其来的名讳,刺激得季凡泽的眉尾猛地一跳,脸色顿时阴郁了,“她说什么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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