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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_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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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大大眼睛瞪得要脱窗:“他能成为北冥君!”

“不能。”唐轸说道,“魔道成王败寇,想要问鼎北冥,必要以前一代北冥君的尸体铺路,上一任北冥君剩下一魂,被一位……唔,十分了不起的道友以自己的元神封住,让他既不算生,也不算死,‘北冥君’也就此永远被封存,再无人能取得。”

年大大无心听他讲古,紧张地问道:“我那程师叔才不过一百来岁,如何斗得过万魔之宗?”

六郎一直默不作声,听了这话,扶着唐轸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唐轸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去——那屋顶上的程潜整个人晃了晃,霜刃的剑尖竟有一小半已经染上了黑气,他看也不看手中剑,只是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寸步不让地盯着空中黑龙。

黑龙一只爪子足有三个程潜那么大,步步紧逼地当头向他抓了过来,程潜纵身迎上,将海潮般四散的寒霜全部收拢一线,一招“事与愿违”中的“孤注一掷”贴合着无比精准的剑意,直没入那黑龙爪心。

唐轸拍了拍六郎的手,低声道:“别杞人忧天了,他可是用天劫锻造出的利刃。”

第65章

黑龙吃痛,长嘶一声,翻江倒海地将整个天幕给祸害成了一锅粥,浓重的黑云一股脑地抖落下来,瓢泼似的,所到之处好像瘟疫横行,花鸟草木生机无不断绝,顷刻间,地面一片寸草不生,落下的黑云将程潜囫囵个地“吞”了下去。

年大大这没见过大世面的乡下修士惊呼一声,吓得不敢去看,六郎却蓦地上前一步,抬脚要离开五彩石保护范围,被唐轸一把扯住肩膀拉了回来。

六郎半人不鬼的脸上带着面具,早不复当年去明明谷中时的少年模样,他说话声音低沉嘶哑,好像砂纸搓铁锅,听起来十分吃力:“前辈,我……”

唐轸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漠地道:“你不过背了一套入门功法,连气感都没有,与那些凡鸟小虫有什么区别?哪里轮得到你出头?”

六郎艰涩地开口道:“程前辈留下我一命,自当肝胆相报。”

唐轸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一副肝胆,也就只够填住那大魔一根牙缝,他要来做什么?”

六郎的拳头陡然捏紧。

唐轸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求道路上大浪淘沙、九死一生,恩也好、仇也好,你都得有能耐才报得上,挂在嘴边上多说何益?”

六郎:“但……”

唐轸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程潜,只道:“你且看着吧。”

程潜被黑雾吞噬其中,一时间竟找不到出路,他只觉周身真元被禁锢在气海之中,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险些从半空掉下去。

他多年未曾被什么惊动过的心绪被周遭充满魔气的黑雾搅合得上下起伏,一时间,年幼时的无能为力,几番起落与聚散,聚灵玉中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重新落在他身上,胸中似有一个声音诘问道:“你当真毫无怨愤?”

他对生身父母的怨恨至死方休,仅凭一双眼睛就能认出周涵正,一辈子受过的轻忽一个不差地全部装在心里,他从来眼里不揉沙子,真就能突然成佛成圣,忘却前尘么?

他真就对韩渊那只穿过心而过的手毫无怨愤么?

那是连一贯心宽的大师兄都无法介怀的事,何况一贯心胸狭隘的程潜,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究竟是他改头换面成了一把清风明月,半点都不肯记恨,还是……只是借着唐轸将他的记忆取走四十九年的生疏,刻意搁置了?

迷茫的黑雾中在他眼前汇聚,雕琢出了韩渊的模样,那韩渊看着他轻轻一笑道:“小师兄,你惯会自欺欺人,如今总算肯说实话了么?”

程潜眼角细细地抽动了一下,眼前这韩渊究竟是不是他被黑雾勾出来的心魔,他一时间无从判断,只觉得自己向来无懈可击的心境被狠狠地撬开了一个口子,随即仿佛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一发不可收拾地崩塌了。

韩渊阴森森地盯着他,说道:“小师兄,你从前不是这样虚伪的,讨厌谁绝不给谁好脸色,为什么如今连一声怨恨都不敢提起?你怕什么?怕师门不和?怕师兄们心里有疙瘩?还是怕显得小肚鸡肠,污了你卓然世外的声明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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