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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莽夫[民国]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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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哼了一声,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

  中年人指着牌局,问他:“你说这一局,该压多少?”

  “哎呀,他小呢,怎么会赌?”母亲在一旁赔笑。

  “你懂什么?男人生来就会赌,他要连赌都不会,就不配当男人!”

  他看着中年人,指了指筹码:“全压。”

  中年人挑眉:“为什么?”

  他淡淡地道:“男人生来就会赌,你要连筹码都不敢压,就不配当男人。”

  中年人眯起了眼睛:“输了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你输不起啊?”

  中年人看着他一怔,随即对着荷官点点头:“那就全压!”

  荷官把所有的筹码全都推在了牌桌上。

  然后……一局便输了个干净。

  母亲在一旁,脸已经渐白了。

  “你看,听你的,都输光了,可怎么办?”中年人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平静地回视,心中却思忖着,这人眼里倒没街上那般庸碌污浊的光,还算有点人气。

  “千金散尽还复来。”他说。

  中年人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变成更响亮的大笑。

  那同桌的人也笑道:“大哥,今天可是大喜啊,老弟祝贺你。”

  中年人的笑声渐小了,眼睛却看着他:“果然不愧是我罗某人的儿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罗公馆的大少爷,我罗永荣的长公子!”

  当天晚上他就跟着中年人回了家,母亲在收钱的时候千恩万谢,眼睛却看着他,似乎有泪光。

  他坐在中年人的车里,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中年人那个金姓的兄弟给两人赶马驾车。

  中年人看着他沉思的模样,问道:“想什么呢?”

  没找到适合的词语,他就选择了最简单的表达:“我觉得,你很好。”

  中年人愣了一下:“你这小子说什么傻话?”

  前面开车的人倒是笑了起来:“反了反了。”

  中年人却不以为意地追问道:“我怎么个好法儿?”

  他指着窗外在路上穿梭的人群:“他们的眼睛都是混沌的;你的眼睛不一样,我觉得这样很好。”

  中年人闻言沉默了,倒是前面的人过了半晌转过头来:“大哥,你可收了个不得了的小子。”

  到了家,从扎了辫子的一直介绍到还在襁褓中的五位罗家小姐,分别是招弟,念弟,引弟,迎弟,盼弟。

  小姐们在前排,后排一共二十二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列成两排站满了整个厅,都是罗公馆的姨太太。

  “以后这个家里,除了我,就是少爷最大,我不在,有事都问他,他拿主意。”

  一个受宠的姨太太笑道:“这么小的男孩子,自己都管不好,还拿主意?”

  中年人当下就皱了眉:“你说话注意点儿,叫少爷!”

  他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中年人转头问他道:“这屋子里的房间你随便挑,你要住哪间?”

  他指着楼上最大的一间:“那间。”

  “少爷,那间是老爷的屋子。”有人提醒道。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中年人。

  “你知道住那间屋子是什么意思吗?”中年人问道。

  他点点头:“住那间屋子,意思就是把这整个家都扛在自己肩膀上。”

  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间不能让给你,我给你在旁边盖个小公馆。”

  他点点头。

  看出来中年人事事都喜欢观察他,试探他,他反正无所谓,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没什么执念。

  他只是觉得如此平淡而无味的人生,总得有些波折,让他费点心思才好。试探和观察,对他来说,聊胜于无,权当消遣。

  他常常给弟弟写信,说自己在外求学,有时间了就去看他。

  一年以后,他已经叫惯了中年人父亲,而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也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提出想去看看远在乡村的弟弟,父亲答应了,派了十个得力的好手跟着他。

  苍天底下,远近横着一排排的鳞次栉比的村落,走向望族李家的宅院,却见到了颇具戏剧性的一幕。

  李家的大门忽然中开,从里面飞出一个臃肿的身影,像一只圆球一样滚在了门外的青石板上,李家大门又“邦”的阖上。

  那圆球从地上爬起,他这才看清,那原本紫红的圆脸一年来变瘦了不少。时值深冬,那人裹着厚厚的袄,全身却瑟瑟缩缩发抖。

  一个小身影跑过去靠着那人,那人忙解开着衣衫,总想把那小身影也一道裹进怀里,嘴里还喃喃地问:“你冷不冷。”

  孩子摇摇头:“我不冷。”

  那人抽了抽早已冻得红彤彤的鼻,流出一长串儿的鼻涕:“猫……怎么就死了呢……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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