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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_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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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信内是一首诗——孟郊的《登科》。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103、卷三 满江红

  下面又有一行:等我归来,锋。

  信里还装着一小撮被压碎了的桂花。

  看得游淼既想哭又想笑,心中暖暖的,有股热流涌上喉头,当年在京城走鹰斗狗,不务正业,李治烽一直陪着他,如今登科一甲,荣登探花郎,李治烽只是借孟郊的诗说了这寥寥几句心里话,一时间令游淼百感交集,又觉悲从中来。

  长垣一见游淼势头不对,忙道:“少爷!舅爷还有东西,让我……让我……”

  长垣连使眼色,摇光便会意,马上把一个木盒递过来,长垣打开给游淼看,说:“这个是今年咱们山庄里自己做的月饼,舅爷说……吃了好中状元,可惜来晚了,只中了个探花……都是小的错,罪该万死……”

  游淼真是被这群搞怪小厮弄得哭笑不得,随手拍了长垣脑袋一记,说:“算了算了,去备外袍,得进宫了!”

  长垣又拿过另一个布包,说:“这是李管家亲自去扬州请人给少爷做的衣服。”

  来得正好!数人都是一副谢天谢地的神情,长垣抖出那身新袍子,袍子上用的是江南最好的苏绣,深青绿纹既华贵又不招摇,袍襟上以金线绣出祥蛇,隐隐约约可见袍上云纹,若隐若现。

  游淼换上袍子,长垣又取过一枚玛瑙戒指,给他戴上,打开一个小盒,内里是李治烽从不离身,三年前游淼给他保命的,母亲留给他的玉佩,系上白玉腰坠,游淼对着镜子端详,众人啧啧赞叹。

  游淼本想穿身布袍直接进宫去,毕竟粗布袍也有粗布袍的意境,然而既然是李治烽专程让长垣送来的,穿这么一身,亦颇有点意味。

  中秋夜,月亮圆得就像个饼一般。长垣这次来京带了几大盒山庄里的月饼,游淼便请众学子在院里赏月吃茶。

  宫里来接的马车停在外头,游淼便上车去,也不带人了,叮嘱几句,挂上帘子进宫。

  皇宫中悬灯如昼,十里荷塘,三秋桂子,桂花虽不似江南一地飘香,却又有中原之地的浓重意味,游淼知道今日之宴至关重要,不可说错一句话,也不可行错一步,暗自将少顷要说的话在心中盘算良久,直到马车进侧园内时,方心中忐忑下来。

  “请探花郎。”一名太监恭恭敬敬,手执灯笼道。

  游淼点点头,直到此刻,他仍有点做梦般的不真实感,自己这就点中一甲,成了探花?这整整一天里,无数消息来得太快,接二连三的,令他一时仍未曾清醒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却都想着江南的家里,这时候乔珏多半是在赏月,与李治烽对月饮酒。

  游淼叹了口气,神色有点黯然。

  那太监手执灯笼在前引路,回头道:“探花郎可有心事?”

  游淼自忖不可表现得太明显了,毕竟是来赴天子宴的,遂笑了笑问:“今岁恩科状元郎不知是哪位?”

  “李丞相家的公子。”太监笑道:“榜眼乃是川蜀横山县人士。”

  游淼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太监将他引到御花园一隅僻静处,游淼看到太液池的亭子中有一人背对自己,负手而站,身旁还站了一名高大男子,似是武官。

  武官正与那贵公子交谈,游淼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正是聂丹与赵超!

  “探花郎请。”太监引路到此处便退下了,游淼走下回廊,举步朝亭子里去,聂丹与赵超说话到一半,注意到游淼过来。

  聂丹衣着仍是十分朴素,穿一身涤洗得略发白的深蓝色武袍,游淼笑着跃上亭内,说:“三殿下!”

  游淼刚要与两人打招呼,“赵超”转过身,与游淼一个照面,却不是赵超,而是太子!

  游淼吓了一跳,忙恭敬行礼道:“太子殿下。”

  与聂丹交谈那人正是太子赵擢,一见游淼便笑逐颜开,说:“探花郎,也有一段时日不见了。”说着朝游淼挤了挤眼。

  游淼知道太子言中之意是指当初与李延等人去逛青楼一事,但这种话太子说得,自己是万万说不得的,只得不好意思一笑,尴尬道:“殿下说笑了。”

  聂丹又说:“还是须得早日回防驻守。”

  太子沉吟半晌,缓缓道:“我会朝父皇进言,聂将军尽可放心。”

  聂丹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游淼一眼,抱拳告退。

  聂丹走后,太子只是不说话,眼里带着笑意打量游淼,游淼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站到一旁听他吩咐。虽说赵擢贵为太子,但游淼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状元,榜眼,探花……乃至今日赴宴的二甲登科进士,来日都将成为国家栋梁,换句话说,大家以后都要入朝为官的。

  而以后的皇帝,就是赵擢了,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某个意义上,太子也得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游淼想了想,似是有话要说,太子却道:“怎么见你闷闷不乐的?”

  “臣不敢。”游淼笑道:“今日消息来得太快,以致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惶恐了。”

  太子展颜一笑,以手拍了拍游淼的肩,说:“你的文章作得很好,父皇看了你的对策,昨夜在太和殿内坐了一夜不成眠,你师从孙舆孙参知?”

  游淼忙自谦让,说:“臣在流州的时候,确实是跟随老师学读书。”

  太子莞尔道:“昔年给我启蒙的,也是孙老师。”

  游淼眼睛一亮,诧道:“殿下也被他……被他……”

  “嗯。”太子笑着说:“被他教训过,还被教训得很惨,走,我带你逛逛皇宫,边走边说罢。”

  游淼匆匆几瞥,不敢对着太子细看,只觉太子与赵超虽非一母所生,却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不同于赵超的直来直往,有话直说,与太子说话时,似是更舒服,也更自然。

  果然天启帝立嫡宠爱太子不是没有原因。

  太子一路上带着游淼穿过御花园,始终带着微笑,言谈间不失盎然风趣,游淼渐渐地也就放开了些,与他提及孙舆的一些往事,提到自己如何被孙舆教训,按着罚抄书,末了两人都忍不住唏嘘。

  “孙参知是位好老师。”太子若有所思道:“小时候我恨他恨得他要死,现在再想起来,却是再碰不到像他那样的了。”

  游淼莞尔点头,说:“幸而臣是在十七岁时拜入老师门下,知道这个道理。”

  太子又转身端详游淼,笑道:“所以我一见你面,便觉有如旧识,果然是老师教出来的……”

  游淼道:“臣惶恐,臣见太子殿下,也觉熟悉呢。”

  太子先是有点意外,继而明白了游淼话中意味,会心一笑,说:“我与三弟确实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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