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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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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言败,天要亡你,又有何用?」

任风流勉强笑了声,声音嘶哑而疲惫。

秦晚枫冷眸一纵,又强自压下了怒气,他轻抚着任风流的长发,如同以往那般。过了片刻,才沈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师兄,你太信命了,连後悔也不会。」

「不,我後悔。」

「後悔喜欢过我?」秦晚枫先一步问道。

任风流睁开眼,往日清亮的眼里不知为何变得灰蒙蒙一片。他想自己大概真的是瞎了,很早以前,看见秦晚枫的第一眼,就瞎了。

秦晚枫专注地看着他,已从对方沈郁的面容里找到了答案。他笑着握紧了任风流的断腕,斜过头看见了云端南飞的雁。

江湖上的人,不管有名气还是没有名气,几乎都有属於自己的名号。

林飞骋从轻功第一到被胡乱猜测为阴阳人的神秘西帝,短短几月之间,生活也大变了模样。

他用万金密卷里找到的黄金把自己的行头打扮得华贵漂亮,然後再依照着任风流昔日的悉心指点,开始慢慢把曲谱向刀谱变化练习。虽然有些关键之处,仍不甚清楚,但凭着天生的机敏和任风流所教授的内功心法,林飞骋仍就很快练就了一身绝世奇功。

既然秦晚枫是东皇,而现在自号西帝又有何不可?

林飞骋一想起秦晚枫那张不可一世的脸,虽然的确感慨对方身为男子实在是貌美异常,却也觉得这样的人实在可恨至极。

自己不过偷偷摸摸取点不义之财罢了,而对方却阴阴险险害人夺命,不仅弄瞎自己师兄,还害死自己师傅,不知那张漂亮的表皮下的心该如何狠毒。

林飞骋自号西帝以来,并不见东皇神教那班人有什麽举动,而他想知道根据线索找出东皇的住所一时也成了难事。

「瞎子,但愿你没事。」林飞骋歎了口气。

窗外月正圆。月圆的日子里,落月阁的景色非常美。

秦晚枫在水榭中摆起一桌酒宴,在座的宾客只有任风流一个人。

湖水面上波光粼粼,倒影着浓浓的月色,偶尔一阵风起,水面泛起涟漪,煞是好看。

满桌的素席,仍就按照往日香雪海里那样准备。

秦晚枫替任风流斟上酒,再递到他手边,柔声说道:「师兄,无香之水,最为醇厚,请满饮一杯。」

任风流断腕并未被接好,此时握起酒杯顿时剧痛难当。

但是这是他的师弟敬的酒,他又怎麽能不喝。任风流缓缓举起酒杯,仰头饮尽。

「酒是好酒。」任风流放下酒杯道:「人却非好人。」

他别开头,淡淡一笑。

「何必谈那些扫兴的东西,今晚我只要你陪我赏月而已。」

秦晚枫半闭着眼,品着杯中的无香,并没有在意任风流对自己的讥讽。

「赏月?师弟,难道你忘了我是瞎子,你亲手毒瞎的瞎子。」任风流笑道,话语间却渐渐有些激动起来。因为他想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曾是多麽的残忍和阴毒。

十年之前,任风流并不知道他的师弟会在一夜间凶相毕露。

那个夜晚,他如同往常般在香雪海的树林里习练武功,然後回房沐浴更衣。

他总把自己搞得很累,因为他想忘记一些事。

「师兄,你在屋里吗?」秦晚枫推门进来的时候,任风流已经准备上床休息。

「师弟,有什麽事?」

看见师弟进来,任风流急忙又穿好衣衫。

随着淡淡月色一同进屋的秦晚枫,举手投足间轻盈优雅,看起来特别美。

「想谈谈心事罢了。」秦晚枫笑着坐下,直直盯着任风流。

在香雪海里,任风流和秦晚枫同他们的师傅眉已经隐遁了不少年月,然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以及因景而生的寂寞依旧让人难以谴怀。而出乎任风流意料的是,自己看起来淡然一切的师弟似乎特别想离开这里,甚至不惜几次和师傅争执。

而眉已经老了,自知时日不多,他把自己珍藏的剑谱教给了秦晚枫,却把克制剑谱的刀谱留给了任风流。

眉把刀谱交给任风流的时候,摒退了秦晚枫。

任风流隐约看见自己师弟的眼里,有多麽的不甘。

其实,他真是不愿意看见秦晚枫有半点委屈和伤心,因为他把对方默默地爱着。

心事。每个人都有很多心事。

任风流有些无奈於这个词,因为他自信自己的心事要比秦晚枫多得多,而且无人可倾诉。

「师兄,或许你会认为我实在不像话,师傅救了我们,又教我们武功,我却不知足地想离开香雪海,想以师傅教的武功名扬天下。」秦晚枫自嘲地笑道,几缕发丝轻垂了下去。

「外面的人,都认为马车主人以及马车主人的弟子不是什麽好人,师傅也只是担心你出去会有危险罢了。」任风流宽慰他道。

「外面的人,不过是怕我们罢了。让他们更怕,他们就不敢多话了。」

秦晚枫兀自冷笑,眸中的水色也变得深沈。

「师兄,那日师傅把刀谱给你的时候,说了什麽?」

如有一日,你的师弟想要危害武林,你务必要阻止他。

「没什麽,师傅不过叫我不要以刀谱上的武功任意妄为罢了。其实我早就倦了什麽天下第一的武功,反正在香雪海里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也就行了。」任风流轻言淡写地把眉的原话遮掩了过去,他看着目光中似有不甘的师弟,无奈地笑了笑。

「呵,师傅总是那麽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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