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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大送小_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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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后先把燕凌送到太学里去。小太子大约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一顿惩罚,区别只在于罚得轻还是罚得重,此时乖觉地在先生面前做出一付老实模样,也不来缠着燕承锦了。

燕承锦在来时的路上便想过了,还是打算先和皇兄商量,,另一方面,想到太后的眼泪,他就有种无奈和不知所措。

这时辰朝堂上还在议事,燕承锦便自已熟门熟路地到南书房里去候着。

御书房的布置算不得舒适,甚至可说是有些庄严肃穆,但燕承锦在这地方出入了十数载,对这里的一桌一椅直到笔墨纸张的摆放都熟得不能再熟。比起郡马府的宅院,就是这个御书房也似乎亲切了许多,更要有点家的味道。就是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也与他相识。上的茶汤点心全都依着他的喜好。

燕承锦在这儿全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打发小太监退下去,从书架那儿随意捡了本杂书,转到屏风后面的转榻上去看。这一切恍惚还是他未出宫前一般。他这许多日子来难得轻松自在,虽然心里有事,在这样熟悉的氛围里还是一点点放松下来,而不再那么紧张的结果,便是书没翻几页,他就歪在榻上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就加小内监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了软毬也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叫人捏着脸给弄醒的。

这天底下敢这么做的人也着实没几个——燕承锦睁开睛来,就看见他皇兄坐在榻边,一手揉着他的脸,另一手将掉在枕边的书拾起来看了一眼。

燕承锦有些迷糊,扭头挣开他的手,坐起来张口极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皇上见他一幅没睡醒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地道:“你还知道叫哥哥?你嗓子好了,不来叫哥哥不来叫母后,倒巴巴地先去叫别人娘……”

这话一出,燕承锦的睡意顿时消了大半。也不知他身边有多少皇帝的眼线,这消息竟比风还快地传到了皇帝隔。他自小便跟在这位兄长身边,纵然皇上在旁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但燕承锦此时还是从语气里便听出皇帝的不快来。他心下觉得自己能开口虽是件好事,可这毕竟又不是幼儿第一次学舌,叫谁不也是一样的叫。对皇兄此时的忿然并不以为然,可再想到昨天后来的事,也就噎住了没什么可以分辨的。他从昨天起主盘算着该说什么怎么说,睡了这一觉倒像是一下子全忘了,才道了个‘我’字就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只好住了口,对着天子讨饶地笑了笑。

皇上不快也是为着他,见燕承锦笑得牵强,倒心疼起来。着实也没有拿自家弟弟迁怒的道理,把那股心火压了下来。又仔细打量了燕承锦一番,皱着眉头道:“像是又瘦了,脸色看着也不好……”

燕承锦近来每次见了皇兄总听他念叨这话,已经听得都要麻木了。可他这些日子自己也觉得衣服宽松了些,只好笑了一笑,也兴不起争辩的念头来。

皇上想到他要料理陆家留下的那个担子,委实不是件让人省心的事,因而只是怜惜他的辛苦,倒没燕承锦的消瘦和气色不好往别处上想,转头吩咐内监将膳食送到一旁的偏殿。

皇上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席间一直不动声色,也没别的什么话。让燕承锦陪着用了一顿安安静静的午饭。他有不少奏章要处理,饭后不久仍回了书房,去看那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折子。

等看完几本折子,一抬头,果然见燕承锦悄无声息地自己跟了进来,眉宇纠结地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对面发呆,

皇上暗暗叹了口气,朝两旁伺候的宫人看了一眼,待对方知趣地全数退下。伸手拿过一本奏折头也不抬地看着,却是漫不经心一般地道:“……昨天陆家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燕承锦心里翻来覆去地在盘算着这事,这时真被皇上问了出来,依旧没有盘算好。他忙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向兄长吐了实话:“……我也不知道……”

皇上简直要恨铁不成钢,面无表情地放了折子看他。

燕承锦被他瞧得毛骨悚然,自个也捉摸着这个不知道的说法很不像话,想了一想,讪讪地道:“皇兄,你先别杀他。”

皇上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燕承锦却知道若是皇帝想,要一个人不着痕迹死于非命的手段实在数不胜数,他就是为此而来的,这时却不能退让,他也不知道皇帝知道了多少,这时却也不好隐瞒,将事情原委简明择要地合盘托出,最后又小声说了一遍:“看在她怀着陆家骨肉的份上,请皇兄暂且饶他一命。”

半晌才听见皇上不咸不淡地问他:“真是陆世玄的孩子?”

“是。”燕承锦听出他口气松动,连忙点头,又小心地道:“等那孩子出生,再打发他也不迟。”

皇上沉默了一会,道:“给陆家留一线血脉,也未尝不可。”他这般地好说话,倒让燕承锦出乎意料,不由得向皇上看去。皇上接着又道:“这估且不论,其余相干的人可没有这般便宜。昨夜醉死的那人算是便宜了他。”

燕承锦微微有些惊讶,本来疑心那人的死因是皇兄暗中让人下的手,生怕自己应对稍慢,青桐那条小命不着痕迹地就没了去,这才硬着头皮匆匆来向皇兄协商。可眼下听皇上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与这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然而他觉得这人死在这么个时候,未免巧得蹊跷,难免要多想一些。

一旁皇上心里却在叹惜,若不是当初燕承锦固执地将新郎赶去睡了几宿的书房,那里会有让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可这事陆世玄自律不严难辞其咎,这样一想又觉得还是燕承锦把人赶踢下床这事干得好。再回想当初先皇还在世时,他们的母妃宠冠后宫,这一代的皇子只得他两人,手腕自不必说。天子比燕承锦大了八岁,多少也见识了一些嫔妃间的争斗。可惜那时燕承锦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要吃要睡的肉团子,等他识些事时已然尘埃落定,后来又堂堂正正了许多年,人是聪明的,可在某些方面的算计与思量,只怕连个小女孩也不如。这简直要让皇帝扼腕感慨怒其不争了。当然这念头只是在心里转转,明面上是一点儿也不带出来的。

燕承锦思索的时候皇上心里也转了几个念头,最后他如燕承锦还年幼时一般,够过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道:“陆世玄染病身亡,这事谁也不能怨。身前荣华身后富贵,朕都给了他们家。不要想得太多,你没欠陆家什么。反而是他对不住你。这些日子,你也实在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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