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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大送小_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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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陵只是小国,国君也只是称王而并非称帝,这塔泽却是声名在外,他本来关非王族直系,这王位本来怎么排也轮不到他。这人有野心有能力,不声不响地蛰伏多年,一朝发难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将他的叔舅长辈堂表亲戚一干人等屠了个干干净净,就连自己的亲手足也不曾放过,最终得登大宝,这也不过就是去年才发生的事。塔泽在西陵要算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但西陵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在中都知道他的人倒也不多,燕承锦若非是地位特殊,平时对这些事颇为留心,此时皇帝提起来,他也要一头雾水了。

  他一时间哑然,想起林景生所说,他是外邦某望族妾室所出,这身份虽然和皇兄此时所说对应得上,但毕竟也是有所欺瞒。

  皇上见他沉默,只当他是无言以对,继续道:“塔泽这人心狠手辣,外表却是生得一付俊俏模样掩人耳目。林景生既与他蛇鼠一窝,既是一脉所出,必然居心叵测。朕不许你吃了他的亏。”

  燕承锦半晌才勉强道:“皇兄曾见过塔泽?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也多了,林景生未必与他有什么干系,再退一步讲,他十年前便来到中原,早已经和西陵没有什么联络了。就算他真是塔泽的弟弟,那人手足兄弟全都杀尽,如何还会留林景生一人。”说到这里,却是颇有些后怕。

  皇帝微微冷哂,他对塔泽似乎素有恶感,此时便连带着把林景生也给恨上了:“那两人长像有八九分相似,朕岂能认错!你说他十年前来到中原,那时他年纪也有十五岁,如何可能一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谁又能保证他暗中没有动作?塔泽能以旁支的身份力压众议登堂入殿,可是有暗中有中原势力在暗中大力支持他,不然光是军需粮草都是个问题。你说会有谁在暗中助他?”

  燕承锦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突地想到一点,眼睛不由得一亮:“皇兄说这些也不过是平空猜测。”若是真有真凭实据,依皇帝的性格,早已经将林景生拿下收监,那还能任由林景生逍遥自在。

  皇帝神色不易觉察地一僵,随即恨声道:“你就这般想为他开脱?等着吧,朕早晚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来叫你口服心服。这些日子你就老老实实住在宫里陪着太后,过些日子把这人给忘了。不管他与塔泽有没有暗中勾结,这都与你再没有干系,这样子不好么?”

  燕承锦被他这一番说话弄得略有些心灰意冷,本来还要再争辩点什么,可看到皇帝严肃得不容一丝动摇的面色,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想了想服软点头,向着皇帝道:“在皇兄没查清楚之前,我不见他便是。可是皇兄也别把我软禁起来。我在这宫里住得有些闷,想回府中住几天,这总可以的吧?”

  皇上听他的口气便知道他犹不曾死心,倒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说断就能断的,还需水磨工夫慢慢化解,见他已然退让,也不再步步紧逼,但放他回去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松口,只管托词道:“你再陪太后几天,等她老人家舍得放你,你走便是。”

  燕承锦情知再纠缠也是无果,只得怏怏回转。

  他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心里自然是千头百绪。跑来蹭故事的小太子都睡得吹口水泡泡了。他自己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这两日居于宫中,难免要处处小心身上别露了破绽,明面上和风霁月,实际上也不得轻松,再加上今天心绪大乱,身上也有些闷胀不适,更是翻来覆去半宿不成眠。

  正暗暗数着更鼓响过了几遍,突听得监西面的窗户传来两声极轻的‘的的’扣响,有人压低了声音低低道:“王爷。”

  他今天心绪不好,将侍卫都远远赶出去图个清静,值夜的人也不留。就连天麻也是睡在偏殿之中而不曾在外间伺候。

  这时听到这熟悉的噪音,心里头百味横呈,第一个念头却是想不通他怎会出现在此处,又庆幸好在今日人少,否则叫人发现那后果当真叫人不敢细想。

  当下心里虽又惊又忧,身体却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三两步奔过去推开了窗。

  窗扉刚一打开,穿着一身侍卫衣服的林景生立即动作轻捷地一跃而入。甫一落地,目光便落在燕承锦身上,目光清澈明亮得有些吓人。

  燕承锦听到声音便知道是他,这时当真看到人了却才吓了一大跳,一时扶着窗棂惊在当场忘了言语,他自然想不到林景生会在此出现,只疑心是做了场稀奇古怪的梦境,半晌才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景生看着他惊诧之下,瞪得极圆的乌黑双眸,一句‘我想你了’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在一分理智尚在,将这有些唐突的话压了下去,轻声道:“你三日不归,只怕身上不便,我给你送点药来。”

  

第 44 章

  燕承锦听到他这句回答,明显愣了一暖。他很是吃惊,仍旧睁大了眼睛看着林景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理由单纯而直接,从林景生口中轻轻地说出来,轻描淡定地带着三分温情三分暖意,仿佛只是叮嘱他下雨了多披件衣服,夜深了早点憩息一样的简单。

  可这儿是皇宫禁地,守卫森严,不是什么邻家宅院任凭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擅闯皇宫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捉拿下狱那还是轻的,一个不好,叫人当作了刺客,当场被射成刺猬或是捉住了凌迟都是正常。一想到皇兄对林景生的态度,正磨刀嚯嚯地要捉他把柄呢。除非是没被发现,否则皇帝完全有可能借着这个理由下死手。

  想到这里方觉得惶急,道:“你怎么来了呀!你就不怕被要是被……”说到这里自己打了个哆嗦,唯恐真应了这话,不愿再说下去。

  这句问话与方才那一句其实没有什么分别,林景生总不能拿同一个理由再说一遍,只好略过不答,他见燕承锦面上惊恐,忙轻声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十分小心,保证没有人看到我进了这院子,绝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事……”

  话没主完,便被狠狠拉了一把,燕承锦当真急了,扯着他小声道:“谁担心的是这个?要是被宫中侍卫发现的话你要怎么脱身?被当成刺客的话怎么办?”转念想到林景生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峰安危而是自己的名声,心下也有些动荡,说这话时也只觉喉头有些发紧,生怕林景生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异样,不惶惶地停了下来,却又想起窗子还没有关上,自己两人站在这里唯恐被人发现。

  忙伸手掩上了窗户,拉起林景生就往里走,没几步又想起自己帐内还有个小太子熟睡不醒,虽说小孩子睡觉沉打雷都吵不醒,可夜里也总会醒过来起夜一两次,又生怕偏巧被醒过来撞见,若是被小太子不知轻重地嚷嚷出一句有刺客,可就不好收场了。停了脚步压着声音道:“你还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见林景生略微侧过脸投来目光,燕承锦又解释道“燕凌睡在里头,咱们得小心些,可别吵醒了他。”

  林景生难得见到他这样不知所措的情形,反而觉得委实有些可爱,忍着笑道:“我知道。”一边反手去握燕承拉他的手。

  燕承锦微微一犹豫,然而想到林景生来这一趟十分不容易,也不可能停留太长是,下一次再见面的机会还不知在那里,最终没舍得挣开,任由他抚过自已手背,一点点地手指交握,心里不知怎么地也就跟着安宁下来。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想着说话,屋子里静得只余彼此细细的呼吸声。燕凌睡觉时怕光,因此屋子里只留了一盏拢了灯罩的烛台,光线有些昏暗,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一尺,却只能看见彼此大概的轮廓,连面目都有点儿模糊,却又仿佛无比亲密。

  他闭着眼平缓了一下呼吸,将手从林景生的手掌包围中抽脱出来,引着他到一旁小几边坐了,就着那一盏烛火稍稍挑亮了一些,彼此压低声音说话。

  “你不该来,实在太冒险了。”燕承锦已然平静了不少,口气听上去像是埋怨,然而林景生仍能听出其中关切之意。

  林景生想想自己这番进宫,确实冒着不小的风险,他做事向来极为谨慎小心,可这一次明知道冒险,一番思虑之后还是忍不住来了,颇有点意乱情迷不管不顾的意思。于是暗暗有些赫然,见燕承锦担心,轻声安慰他道:“不要紧,被人发现了我也能脱身。况且我是以侍卫的身份随卫统领一起进来的,他与我打赌输了,答应帮我这一次,给了我腰牌,没有你想的那么凶险。”

  燕承锦点了点头,着实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宫能任人来去自如,这防御也实在令人堪忧,一时倒也顾不上追问他到底是怎么说服卫彻的。最终的惊诧过去,他的理智也回来了。皇帝今天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即使他愿意相信林景生,很多事却也不得不多一份谨慎。他心里有些乱,只是道:“以后别再冒险这么做了,我总还有几个可信的人能用,以后你把东西交给他们就好。”接着说了两个人名。

  林景生一边记下,突然醒悟过来。微微吃惊道:“你还要在宫中住下去?”说着忍不住抬头朝燕燕承锦身上打量了一眼。

  燕承锦自然明白他的考量,事实上他自己也很是担忧这一点。蛤眼下没什么现成的法子可用,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勉强笑了笑道:“太后留我多住几天。”但情绪实在不高,语气里也有点无可奈何。

  林景生猜他也多半不愿在宫中久住,见他很是苦恼,也便识趣地不提此事招他心烦。一边就将带来的东西取出交给燕承锦。

  他做事细致谨慎,这次也不例外。只怕他身上多了个药瓶显眼,特意将药丸都封在蜜蜡里装在一个简单的荷包里,无论是质地还是式样都和燕承锦所用的差不多。递过来时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

  燕承锦默默接过来握在手心里,半晌才吐出口气来:“多谢。”接着又道:“你下次不要再这般行险,你来看过我的事也不要和别人说起,我再住两天也就回去了。”不过这话他自己也说得很是没有底气。

  林景生心思机敏,联系这几日的变故都是由那一日皇上圣驾突然光临而开始,心下已经隐约想到皇帝大约有所觉查,且看这情形还是颇为反对的。他心里有数便可,也不当面说破。眼下药也送到燕承锦手上,按说他本该早点脱身以免旁生枝节,可瞄着燕承锦的侧脸,偏偏又有些舍不得走。

  燕承锦见他不答,忍了忍终于道:“眼看会试在即,你别再为杂事分心。纵然不指望三甲,但要是……”这后面的话可是相当晦气,燕承锦讪讪地住口不提,咳了两声掩饰过去。

  林景生并不像一般学子那样一心盼望着金榜题名,但春闱的结果对于两人却是有着默认的约定,也算是意义非凡,燕承锦对此显出忧虑,他反而觉得心中微微一荡,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燕承锦说这话时倒是没有多想,听到林景生轻轻的笑声,愣了愣之后倒是立即醒悟过来,待要分辩一下别无他意又觉得这样颇有点不描自黑的意味,顿时大窘。虽知道林景生做事极有分寸,但看见他窃喜且又气定神闲的样子,还是颇为牙痒。

  林景生倒是知道见好就收,笑罢神色一整,朝着燕承锦认认真真道:“定然全力以赴,不负君心所望。”

  燕承锦得了台阶,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没有关系。”心下却是颇为舒坦。

  林景生也不在意,顿了顿复道:“若是侥幸不中,也不是没有别的门路,到时改行经商想必也能富甲一方,这算是没功名还有富贵,你跟着我,定然不会让你吃苦。你不必担心太过。”

  燕承锦并不是迷信的人,明知他不过说笑而已,但听他言辞间毫无顾忌,什么不中啊改行啊随口就来,已经皱起眉头,可刚铡才说过与自己无关的话,几次想开口却又只能把话咽回去。再听他后来越说越不像话,只得讪讪地打断:“别胡说!”好在灯光昏暗,他脸上的窘迫旁人无从得见。

  林景生倒是顺从地住了口,过了一会又带着笑意道:“草民倒是想带着你远走高飞,只怕太后和皇上嫌弃,到时候城门口堵得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咱们只有乘着夜深人静用迷药熏倒了守卫,寻条麻绳从墙头上悄悄地爬下去。”他有意凑趣,说起这番拐人私奔的话来,却是语调轻快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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