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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大送小_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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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皇帝这边满心思地定要给林景生个好看,那边燕承锦也不知道有没有发觉什么,偏偏要在他忙于公务的时候来纠缠一番。每天按时按点地来御书房里报道,都要比打鸣报晓的鸡还要准时。他来了也不安份,旁敲侧击没话找话地总透着闷得慌的意思,话里话外要皇帝点头放他出宫。不过两三日的工夫,皇帝见他总在眼前一来二去地晃也觉得眼晕,可想想若是打发他到别处去,又到底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得放心。

  “哥哥……”

  皇帝如今一听到这话再不觉得十分亲昵,反而额角抽疼烦不胜烦。抬手揉着眉心道:“又做什么?与你说过了不许出去。”

  燕承锦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边,笑得甚是小心小意:“我只不过是给你倒杯茶。”

  皇帝沉默了片刻冷着脸道:“这种事还用不着你做。”

  燕际锦悻悻地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道:“我反正闲着也没有事做……”

  皇帝垂下眼去扫了一旁小山般分门别类摆放着的奏折,——只不过自从他一口回绝了燕承锦回府的请求之后,这位向来稳重沉静的弟弟难得地耍脾气使小性子,丢下原本帮他分摊的大半日常奏事的折子撒手不干了,这时候倒好意思在他面前哼哼说什么闲着没有事做!当真是被人教坏了!

  皇帝默不作声地决定对燕承锦不矛理会,心下恨恨想着,宁可放任他十分可恶地自己在面前摆一付闲得发霉长草百无聊赖的姿式,也决不能放他回府与林景生有见面的机会。

  但有个闲极无聊无所事事的人在身边晃荡——而且还在你繁忙不堪的时候,这总不是件愉快的事。皇帝暗暗就有点咬牙切齿,一边就有些走神。等批了几本折子,忽觉得屋子里有些安静,却是燕承锦半天不作声了。

  转眼一看,燕承锦一手支着下巴趴在桌上,神态慵懒地看着窗外一丛开得正艳的粉色芍药出神,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唇间含笑目光盈盈。皇帝只觉得他无论眼角还是眉梢都像是带着两分春意盎然,心气顿时一阵不顺,也没多想就唤他:“桃桃。”

  却是连唤了两三声,燕承锦方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似乎才看清眼前人是谁一般,将脸上脉脉的笑意收了回去,茫然地看他:“哥哥?什么事?”

  皇帝很少见他这样恍恍惚惚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半晌,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几次,终于还是心软了,缓和了面色摇摇头道:“没事。”春天要来桃花要开,谁挡都挡不住。

  燕承锦就用一种莫名奇妙的眼神看了皇帝一眼,依旧扭头去看窗外的春花。

  可他才转过头去没一会儿,便又听到皇帝叫他。

  这次皇帝将狼毫搁到了笔架上,把面前的折子也推开了,摆出十分正式的加工,朝着他招招手:“桃桃,过来。”

  燕承锦稍稍一迟疑,最后还是顺从地乖笠走了过去,在皇帝对面坐下。

  皇帝面色严肃,目光萧索,燕承锦简直看到他脸上愁苦凄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皇帝一向刚强独断,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燕承锦有些不适应。

  皇帝伸过手来,还当他是孩子一般地摸了摸头发,瑟瑟地感慨道:“桃桃长大了,自己有主意得很,凡事都由不得皇兄了。”

  燕承锦不甚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干干地笑道:“哥哥为何要这样说,我对皇兄一向是十分敬重的。”

  皇帝拍了他一下,恨恨道:“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能让朕少操些心就算是好的了。”

  燕承锦心里也有点愧疚,讪讪地笑了笑没答话。他此时倒是当真的乖顺,拽了拽皇帝的袖子,轻声道:“哥哥。”

  皇帝也只不过感慨了一瞬,便把话回到正题上来:“你也是自己能作主的人了,非要怎样朕也没法拦着。但这关系到你一生的大事。朕不过是希望你能够慎重些。”

  燕承锦神色也跟着凝重下来,仔细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问题也不是第一次谈论,皇帝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心意未改,再说什么也是白搭,索性也不再多废唇舌,接着道:“这一个月里,朕是不会让你出宫去和他见面……”见燕承锦皱了眉想说什么,被皇帝摆手制止:“你便是要再次成亲,那至少也得是一年丧期守满之后的事,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正如你说的,他若真有才学有抱负,总得拿出个样子来给朕瞧瞧,等他直有了与你并肩而立的资格,再来说其它。你也趁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了,你是不是直认定了要与他在一起。若是你连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了不能等,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罢了。”

  燕承锦再要争辩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但皇兄这态度明显地软化下来,知道不可再得寸进尺,低低地应了一声,此时反倒更担心起林景生的会试来,虽然对他甚有信心,但凡事关心则乱,难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皇帝自然看出他的担忧,冷冷笑道:“朕不从中作梗,中与不中,可全是他自己的本事。”

  燕承锦依旧是不怎么放心,想了想讪讪道:“反正来日方长,今天不中,还有今后……”见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反正意思到了,这话又灭了林景生的威风,用不着住明白里说。

  皇帝长出口气,平下心气道:“你这些日子既是闲着,朕这儿有件事给你做。”说着从一旁本要留中的折子中抽出一份来。

  燕承锦得了皇兄若大的恩典,效一效犬马之劳实在是题中应有之意,实在没有什么可推脱的。于是燕承锦感恩戴德地任凭差遣,凑近前去看那折子。

  这折子却是正事。

  上头参的是崇州水部给事中王炳贪污修缮款项,贿赂上官,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去年才修缮的泾水北段一带河道,今年初春才几场春雨一浇,桃花汛都还未至,就有两处出垮塌,所幸及时发现修补,关未造成溃堤。

  折子中虽未直接提到其他人,但隐隐有影射之意,而之前走马上任的郡马陆世玄,却偏巧正是这王炳的顶头上司。

  王炳的为人燕承锦还算是信得过,虽然奏折中言之凿凿并附有地方官居的上书,看起来确乎其事。燕承锦还是先去翻了翻折子的落款,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王炳这人性子脾气都直,十分容易得罪人,但和这名小吏似乎并没有什么仇怨。

  皇帝看他蹙着眉头,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不要多想。”

  燕承锦‘嗯’了一声,又把折子从头再看了一遍,眉头却并没有松开。这折子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实在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依皇帝一贯的行事,只怕是早已有了决断。因此燕承锦问道:“皇兄如何打算。”

  皇帝两一只手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慢慢扣着,看了燕承锦一眼,轻声慢语地道:“河工水利是百年大事,且不论这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蓄意为之,查总是要查,王炳若是洁身自好自然最好,若是真如奏章所说,朕这儿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

  燕承锦面色微微一变,原本也猜到皇帝会是这般的回答。王炳贪墨这件事若是子虚乌有,反过来上折之人不是沽名钓誉便是别有用心,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但若是这事并非空穴来风,王炳纵然难逃罪责,陆世玄也难免要受些牵连。

  虽说人死后无知无觉,功名皆是身外之物,但他生前因此事而如何鞠躬尽瘁,死后却还要名节受损。燕承锦纵然对他不曾深爱,却还有道义尚存。且想到他去后不过三月,自己一番心思便系到了别人身上,竟是几乎将他忘得干干净净,这时记起他来,难免也觉得心存内疚。

  他心里这般一想,也就不曾退缩。轻声道:“陆世玄接手河工不到三月,这实在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王炳是我之前用的人,他若是行差踏错,那也是我识人不明,与别人无干。”

  皇帝微微眯起眼来看向燕承锦,语气就如同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温存和蔼。他温言道:“桃桃,既然如此,朕把这事交由你全权处置,得劳烦你走一趟崇岭仔细彻醒一番此事实情。正好你也闲极无事,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好。以话出去走走看看,你就会改了主意也说不定。”

  说来说去,只怕他最后一句话才是正直目的,但他前面的理由堂堂正正,燕承锦不是为一已私欲不分轻重的人,对此只有默默点头,捏着折子想了想,又道:“皇兄打算让我几时动身。”

  皇上笑吟吟道:“事不宜迟,你早去早回,省得朕心挂念。”

  崇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一来一回紧赶慢赶加上办事的时间,怎么也得一月工夫,而这一月工夫,正是会试到殿试直至放榜的工夫,林景生自然是脱不开身——既让他两人见不着面又免去了燕承锦纠缠不休——皇帝委实用心良苦。

  瞧了瞧情绪不高的燕承锦,皇帝笑眯眯又道:“崇岭现今正是气候湿润的时节,虽比不得江南秀丽,却也别有一番景致,你若是觉得适意,多住些时日也无碍。”

  燕承锦只当没听见这话,想了想提了个要求:“我可以写封信回府么?”

  他说是给王府中写封信,但明摆着这信是给谁的。不过看在他今天遂了皇帝的心愿的份上,皇帝也不曾拦着,不过皇帝使了些颇为卑劣的手段,使得那封信辗转到达林景生手中之前,暗地里先过了皇帝的龙目。看到燕承锦在信里也就些叮嘱他用功的话,说起了自己要走一趟崇岭的事,告知了对方大致的时间,此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语语,倒与友人间的书信令严相似。皇帝这才让任由这信落入林景生手中。

  皇帝亲自为他安排了部分的随行人手,至于燕承锦自己从府中挑了几个亲信随行,皇帝也就宽宏大度地一挥手同意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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