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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_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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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死,柳雁也是经历过一回的人。被绑匪困在山洞里九死一生,那时她就知晓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可为了一国繁盛而割舍自己仅有的命,她想不通为何有那样大的决心,死明明是件很恐怖的事呀。

“喂,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柳雁听见前桌叫唤,这才回神。前桌的姑娘年十七,名唤阿这,父亲是礼部侍郎,她为第三个小妾所生。生得并不算貌美,只能算是端庄。脾气极好,待谁都和气,也是女班里最乐意搭理她的人。

阿这笑道,“你是在忧国忧民呢,还是在想荡秋千扑蝶呢?”

柳雁说道,“在想往昔古国推行变法的事。”

不等她说话,旁人已瞧她一眼,笑意轻轻,颇为不屑,“小小年纪就想这些,未免太不自量力。”

阿这笑道,“晴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哪怕是五岁孩童,能想到这点,也是要敬佩的。可不能因为雁雁年纪小,就这样瞧不起她。冷先生能同意她进来,也算是承认她非庸才了吧。”

宋晴一听,可算是被她逗笑了,“阿这,你这话可是间接夸赞了自己?”

阿这嬉笑道,“晴姐姐果真是聪明人。”

“胡闹,快坐好吧,先生要来了。”

阿这应了声,这才转身端坐。柳雁觉得这姐姐十分好,为她解围了。这从背后看得仔细了,才瞧见她脖子上未被发遮掩的地方,好似隐隐有红痕,想是被什么伤着了。想看得仔细些,就见冷先生进来,忙坐好。

冷玉坐下便说道,“新学监今日过来,若是巡视到这,你们不必惊慌。”

人未来,柳雁已对他有了敌意,只因从薛院士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那包学监非善茬,总觉会给薛院士和书院找麻烦。否则那老学监在书院一直相安无事,圣上犯不着换个行事作风一样的人来吧?

不过半个时辰,一课将完,就见门口明朗光源被遮挡住了。众人往那看去,只见个身材颀长,方脸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站在那往里看来。似乎是见了满堂女子,又退了两步。

冷玉往外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执书说道,“明日问难,每人备至少一个问题,辨不过三句者,不通。”

柳雁早就听闻大班有问难这一课,不解故问、疑惑故问等等,只是众人皆以问倒先生为荣,也算是一种窥见学识进亦或退的法子。想到能跟先生舌战一场,她已觉欢喜。

“怎会有个小姑娘在此?”

声音浑厚,抬头看去,正是那中年男子所说。一时满堂寂静,猜到他就是那新来的学监,否则怎会这样多舌。

冷玉说道,“禀包学监,我们素来以学识分人,十岁已有双十年华的天分,自然可以出现在这。”

薛院士在旁笑道,“冷先生所言甚是。”

包天同语调沉沉,“可也未免太过离谱了。及笄后的姑娘本就该寻人家嫁了,还在外面走动,对姑娘名誉损害极大。如今还让个黄毛丫头一同听讲,岂非是要让她觉得十七八岁的人就该念书,不该嫁人生子?”

柳雁只觉这人好多事,她如何了怎样了关他什么事。

冷玉说道,“常言有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包学监竟要代人父母管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婚事来,未免太不妥当。”

柳雁认真点头,就是,她爹娘都不曾说,被这肉包子说可真不舒服。

包天同目光灼灼,盯了冷玉好一会,才道,“此事我会记在册中,递交圣上。”

“其实大可不必呀,皇伯伯是知道这事的。”柳雁站起身字正腔圆道,“中秋我随爹爹进宫赴宴,皇太后和皇伯伯还夸赞我天资聪颖,叫我好好念书来着,所以学监大人不必浪费笔墨了。只是皇太后曾说盼着女班能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官,可照学监的话,看来女班还是不要的好。这里的都是坏姐姐,跟不得,又哪里能出女官嘛,皇太后是看走眼了。”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吓唬人还一脸纯良,看得薛院士差点没忍住笑,偏头干咳一声,说道,“放肆,怎能这样顶撞学监,快快坐下。”

包天同未跟柳雁打过交道,还以为这孩子真要跟太后说那些话,脸色略显难看,“本学监何时说过女班不要得好,休要胡说。”

柳雁可没说胡话,太后和圣上确实有夸奖她,还赐了金如意,嘱她好好念书。她就算再怎么胡来,也不会说这种会掉脑袋的谎话。见包学监立刻服软,眉眼当即笑如弯月,“原来是学生想错了,再不会胡说了。”

薛院士终于又寻得柳雁一个长处——撒谎收放自如。

包学监绝非是笨人,只是对个小姑娘并无防范心,不愿多惹麻烦,便巡视下个院子,没有再多留。

等他走了,冷玉才道,“其余人休息,柳雁,你抄一遍《心经》。”

别说柳雁,就连其他姑娘也没想到她竟受了罚,纷纷问道,“先生,这是何解?”

冷玉淡声道,“自大。”

柳雁不服气,“学生如何自大了?”

“你这些话若换做其他人来说,包学监可会信?自然不会。你倚仗的是你的年纪,他是觉得你是小姑娘,定不会有那种阴险心思,所以才没多想,让你侥幸过关。”

柳雁驳道,“我确实是个小姑娘,那为何不利用自身优势同肉包子学监理论周旋?等我长大长高了,想用这法子也没用了。若我在山道上遇到山贼,我难道要跟个大人那样同他们较量?而不是利用我是小姑娘的身份,让他们放松警惕再寻机会逃走?”

冷玉这才看她,这道理是没错,“包学监可是过路人?”

“不……是。”

“对,包学监往后都要留在这里,甚至会常见。他一日不知你秉性,难道一个月、半年都不知?你是要一直装傻么?”

柳雁语塞,她完全没想到这点。

冷玉又说道,“《心经》抄三遍。”

柳雁已如打蔫茄子,“喔……”

屡屡败阵,柳雁盼着从冷先生那里掰回一局,虽然暂时来说好像不大可能。在这里,果真跟小班不同。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有心火在灼灼烧着,怎么泼冷水都灭不了。等冷玉走了,阿这笑道,“我帮你抄一遍吧。”

柳雁摇头,三遍就三遍,权当练字。片刻她倒想起件事来,狐疑道,“刚才薛院士陪着肉包子学监进来,还没说这人是谁,先生就先称呼他学监了?他们两人认识么?”

宋晴在旁笑笑,“约莫是见到薛主洞在一旁,猜到他是新学监罢了。更何况若真认识,哪里会招呼也没打。”

“不对呀,先生不让我顶撞肉包子学监,可先生都顶撞说了什么媒妁之言来着。”柳雁恼了,“先生不镇定,她才该抄三遍《心经》!”

话落,旁人皆是捧腹笑倒。唯剩柳雁心有疑惑,当真奇怪呀。

傍晚放堂回去,果真哥哥和齐褚阳都在说新学监的事。柳雁听后哼声,“就是个方脸肉包子。”

柳长安好奇道,“妹妹怎么字字嫌恶?”

齐褚阳笑道,“定是包学监开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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