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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_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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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之间,偶尔也如双方对战,互有往来。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沈采薇自觉自己要做的就是不叫他如意,乱了他的布局,以攻代守。最重要的是,她自觉自己年纪还小,还能多拖几年呢。女孩子嘛,能端架子的时候总是不能叫对方太得意了。

  把这小别重逢情景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李景行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但他本就是沉稳的性子,索性丢开那些小心思说起沿路趣事,倒是叫从未出过松江的沈采薇听得眼睛发亮,不时追问。

  李景行说到一半,然后才仿若无意的道:“话说起来,我在路上也见了徐家的商船,那样子比起战时的大船都不差了,怪不得是江南首富......”

  沈采薇顿时会意过来,知道李景行话中另有深意,便抿了唇凝神听他说话。

  李景行抬起头看了看沈采薇,声音里面带着一种叫人不得不重视的郑重:“你知道的,我和倭人有过接触,知道一些他们的习性。我和那商船的管事见过一面,观其言行,和倭人倒是颇有相通之处。”

  沈采薇不由得出声道:“你是说,徐家和倭寇......”她知道这话不好多说,只得止了话声,只是拿眼看着李景行。她虽觉得诧异却也知道以李景行的为人是断断不会拿这种事来玩笑的。

  李景行仿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垂了眼轻声道:“这事没有证据倒也不好说。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个,也是为了叫你提个心,若是可以,离那个徐公子远一些。”

  “我本就和他统共也没见过几次,哪里说得上远近?”沈采薇应了一句,随即又若有所思的接口道,“话说起来,我去过几次四香居买香料。那儿确是有许多外国的香料,很多东西认真想想怕都是外海走私来的。”

  李景行手脚利落的给“疑似情敌”上了眼药,心情好得很,口上却是温温的叮嘱道:“既是知道了,下回还是少去四香居的好。”

  沈采薇点了点头,心里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是要离徐轻舟远一些。这人给她的感觉也更怪,虽然第一回送了自己一串沉香手串,后来见面的时候更是救了自己一回,但她却总也生不起好感,只觉得对方带着面具似的。

  倭寇的事倒也不好挂在嘴边闲话,他们两个点到即止的说完之后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好在两人都是博览群书的,天南地北倒是都能说上几句,竟也很是得乐。等着沈怀德冷着一张脸来端茶送客,李景行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告辞。

  沈采薇比较命苦,没能顺水摸鱼的溜走,反是叫沈怀德抓到身边摆了两盘棋,等到了晚间用完了膳才被“宽宏大量”的沈怀德放了回去。

  沈采薇回去后先是去裴氏那里问安。裴氏用过了膳,此时正在屋里和沈三爷说话。她见了沈采薇自然是免不了温声叮咛了几句,见她面有倦色便打发了她回去休息。

  等着沈采薇回去了,裴氏不免拉着沈三爷抱怨:“采薇寻了这样的好人家,我自是高兴的。只是,看看采薇,再瞧瞧咱们女儿,我这心里怎么也不好过。”

  沈三爷手上握着一卷书,翻了一页书卷,只是淡淡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

  裴氏蹙蹙眉,抬手拍了沈三爷的背,气得不行道:“怎么能不操心?看看李家,再看看颜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待沈采薇再亲近但比起和自己一个模样脾气的亲女儿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沈采薇好了,她自然是高兴,但对比一下自家女儿那叫人头疼的婚事又觉得不是滋味了。裴氏本就看颜沉君不耐烦,这时候拿了李景行作对比,更是觉得颜沉君没有一处叫人满意的。

  沈三爷听到这里,只得搁下书安慰她:“行了,你单是看李家上头没有婆母、李二太太性子好,可别忘了李家陇南那边还有一大家子呢。虽然往日里都不常见,但那么一大家子,应酬起来也烦人的很。”他拿了玉梳替裴氏梳发,声音轻缓有力,“颜家自是比不上李家。这样一来,日后三娘受了委屈,咱们也好给她撑腰。换了二娘,我二哥那里必是要顾忌着李老大人,不愿多言的。”

  裴氏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听着沈三爷温声说来,本来烦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免扭头羞恼的嗔他:“你这是什么话,颜家难不成还真敢叫三娘委屈不成?”

  沈三爷又陪着说了一会儿好话,惹得裴氏面红起来。正好是个月夜,情思悄起,情火易燃,两人拉了帐子,耳鬓厮磨,红被翻浪,好不恩爱。

  沈采薇则是回了屋子,先是让丫头去准备沐浴,自己则是坐在梳妆台前把李景行给的那个荷包打开。

  屋里点了灯,如若白日一般的亮堂,正好叫她看得清楚:荷包里头竟是一袋子的红豆。

  沈采薇一时起了兴趣,不由得认真数了数。结果,这一袋子的红豆颗数正好对上李景行离开松江的日子。沈采薇得红了脸,只觉得一颗心好似泡在温水里,又暖又软,再妥帖没有。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李景行想说的大约是:一日一相思。

  ☆、108|

  琴棋书画,结业礼的那一日都是要考的。因为人多,所以女学生们被打乱了顺序分成四个小组,按照琴棋书画这四个顺序轮过去,由考核成绩先生分别打分,最后再总结选出四门之中的魁首。

  可是即使如此,这一场考试也是从清晨一直到傍晚才结束。

  沈采薇的运气差一些,被排在了第四组,只得从棋艺先考起。

  排在她前面的就是杜若惜和郑午娘。

  刚好有两位先生,穿着素色的长袍,端庄的坐在石桌前。两位先生的身前摆了不同的棋局,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学生坐下下棋。

  郑午娘和杜若惜便依照顺序分别坐在了两位先生的前面。

  沈采薇想了想,便站在杜若惜的后面,一边看一边吸取经验,随着棋路展开,她紧绷的心也轻松了许多,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沉静了下来。

  都说棋能静心,说不定还真是如此。

  不过,棋艺本就是耗费时间的事情,考核的先生自然也没打算拖太长的时间。她们下的是快棋,一刻钟的时间,端看学生能够破局到如何程度。这种情况下,每年棋艺这一门往往会冒出几个并列的魁首来——毕竟这种考核标准模糊,总是有许多看上去不相上下的。

  杜若惜本就是棋艺过人,每一子都成竹在胸,加上先生有意引导,很快便有了转败为胜的架势。一刻钟后,先生便顿住手,点了点头,眉目舒展:“不错,算你九分。”

  话声落下,便有书童沾着墨水在杜若惜的记录成绩的帖子的棋艺一栏写了一个九字。

  满分是十分,九分已算是先生眼中的魁首之选。除非是真的出现了那种天资卓绝、技压群雄的天才人物,否则一般是不会给十分的。所以说,若无意外的话,杜若惜就能摘了棋艺这一门的魁首。

  沈采薇转头往郑午娘那一处去看,只见郑午娘已经恭敬的从先生手中接过自己记录成绩的帖子,起身对着先生微微一礼:“多谢先生赐教。”她语声温柔,姿态端美,倒是叫不少同辈之人心生敬慕。

  沈采薇对于郑午娘的成绩倒没有特别的好奇: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磨练,她自觉自己的棋艺似乎还算是略有进步,好歹是能见人了,很不必和郑午娘计较这些。

  所以,沈采薇非常淡定的坐了下来,看着先生新摆出的棋局,琢磨着如何破局。

  快棋讲究的是灵活的思维和应变,大概是被沈怀德锻炼出来了,沈采薇下意识的走了几步,果是得出些许心得,渐渐的站稳了脚跟。待得一刻钟后,先生终于显出笑意来,颇是欣慰:“你倒是进步许多,这回倒是可以得个七分了。”

  沈采薇抿了抿唇,认真颔首道:“还要多谢先生细心教导。”

  先生摆摆手:“天道酬勤罢了。”后面还有人排着,她也没再多说,拿了书童写了成绩的帖子便递给沈采薇。

  沈采薇感谢的一礼,然后也跟着退了开来。

  郑午娘这时候还未走开,上前几步来和沈采薇说话:“这回的结业考的笔试你是胜了我一筹,我认了。这一次,我们不如比一比这四门考试谁得的魁首多?”她心中自有傲气,一口便道出‘魁首’二字。

  沈采薇稍一犹豫,很快便点了头:“一生只得一次结业礼,你若要比,我自是奉陪。”

  郑午娘矜持的抬手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成绩帖,这才转了身去往琴试的地方,口上轻悠悠的道:“那你下场可要努力些,棋艺这一门,是我领先了。”

  沈采薇这才定了目光,正好看到郑午娘帖子上棋艺那一栏的九分,不由得缓缓笑了起来。

  这样的时候,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才是真正的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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