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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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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珠华的新裙子就是这么毁了的,回来努力洗了半天,脏污是洗净了,裙子同时也洗走了形,拿火斗装滚炭熨了半天,也变不回原样了。

  陆锦把她后续的抱怨打断,问道:“除此之外,你在魏国公府可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或者特别的人?”

  叶珠华给她托梦到现在,话是说了不少,可作为线索的几乎没有,她和亲戚们虽有矛盾,本人性格也有不招人喜欢之处,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到能惹上杀身之祸的程度,陆锦不得不把仅剩的突破点放在了魏国公府上,一则这个时间节点很近,二则这种公侯府第盘根错节秘密繁多,说不准叶珠华便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不该招惹的是非了——咳,这是陆锦从电视剧里看出来的心得,其实公侯家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她才穿来哪里能知道?会这么想,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珠华茫然了一会没动弹,陆锦猜她应该是在回想,便凝神看着她等待,谁知看了一会儿,便见她似乎是小了一圈,陆锦心中一凛,正要发话,叶珠华自己也觉出来了,慌张地转了个圈:“我、我的时间好像快到了——”

  陆锦忙道:“珠儿别慌,快接着想。”

  “我想不出呜呜——”叶珠华哭起来,“我就记得我一直都和大舅母在一起么,寿宴午晌结束,然后我们就回家了。特别的事——我想不起来呜呜……”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她又小了一圈,亲眼见一个灵魂在眼前消逝的感觉是很震撼的,陆锦心中又是酸楚又是不忍,忙跟着道:“算了算了,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你好好地去投胎,争取找个好人家,这一辈子的事就别记挂着了,你放心,仇我一定替你报了!”

  叶珠华持续地在缩小,她呜呜地:“你要记得呀!不然我死不瞑目!”

  陆锦郑重答应她:“嗯!”

  “还有,还有光哥儿……”

  叶珠华缩小的速度加快了,同时缓缓变得透明,她的声音也跟着变小变虚,后面的话都融进了虚空里,再也听不见了,陆锦眼见着她消失,情不自禁地向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追了两步,大声许诺:“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第8章

  啾啾,啾啾。

  窗外鸟儿鸣声清脆,新的一天于焉展开。

  玉兰从摆在窗下的一张罗汉床起来,顾不得别的,先轻手轻脚地走去床边,小心地撩开帐子一角,往里看时,躺在里面的小小女童睁着眼,同她对视。

  “……!”她吓得心里一跳,出口的招呼都带上了结巴,“姑、姑娘醒了。”

  陆锦“嗯”了一声。

  她其实早已醒了,但今天不是痛醒的,她朦胧里觉得自己的腹痛忽然好了,为了验证是错觉还是做梦,她努力硬逼着自己醒了过来,一摸肚子,发现果然再没感觉,好得彻彻底底,倒好像她前阵子痛得恨不得去死的那些痛苦都是假的一样。

  但脖子和头部的痛楚却又还在,只是不再发晕想吐了,相比之下,这才符合正常的痊愈过程。

  陆锦发了一会呆,胡乱猜测起来——该不会是叶珠华走了,把“她”所受的伤害也一起带走了吧?这猜测乍听荒谬,但细想却似乎又合情理,陆锦立刻查看起自己手臂,“她”毒发时双手反折,在棺材里被抬着碰撞,小孩子皮肤娇嫩,磨破了好几处。

  衣袖做得宽阔,一捋直到肩膀,露出整条胳膊,这个时辰天光未明,陆锦在帐子里看不清楚,只能仔细上下摸索,只觉凡触手处一片光滑,再摸不到一点疤痕。

  ——真的带走了!

  陆锦心头重重松了口气。

  她后来鼓捣出来的那些伤看着吓人,其实不算要紧,麻烦的是身体里残留的余毒,就算现在清干净了,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不会有后遗症冒出来,这种级别的剧毒是闹得玩的吗?还好,她摆脱了这个可怕的不定时隐患。

  鉴于叶珠华送了这么好的一份礼物,陆锦在心里给她拜了拜,再次祝福她能投个好胎。

  情绪这么波动了一番,再想睡也没法睡了,陆锦便合着眼,在心里默默回想温习起夜里的那个梦来,这种托梦大约与一般的做梦不同,她现在脑中记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忘掉,只要强记就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记到差不多时,天光也亮了,此刻玉兰站在床边,紧张地撑出点笑容来:“是我睡晚了,姑娘怎么不叫我一声?对了,外面这鸟儿叫得扰人,我去把它赶走。”

  她说着便要走,陆锦——不,现在该叫叶珠华了,叫住她:“不用。”

  玉兰有点犹豫地站住,道:“我怕吵着姑娘。”

  对于她的小心翼翼,叶珠华很过意不去——就是她把人吓成这样的,虽然她不是故意糟践人,但穿来这些日子,她心中郁闷不忿,这个玉兰和另一个叫红樱的丫头轮流看管服侍她,直接承接了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怒火,确实跟着一道受了不少罪。

  “我今天感觉好些了,不那么怕吵了。”叶珠华道,“前一阵我身体不好,心情也差,迁怒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她本想正式道个歉,但看此地风俗,这么干恐怕不一定合适,而且原主那个性情,就算错了,应该也拉不下脸和丫头道歉。

  果然,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玉兰就显得十分惊喜了,肢体一下放松了,笑容都真诚许多:“姑娘说哪里话,姑娘遭了难,我们更该用心服侍才是,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姑娘能熬过这一关,身子好起来,就比什么都强了。”

  她说着,眼圈居然微微泛红起来,叶珠华吓一跳,这丫头看着起码十七八了,怎么这么容易动感情,想劝一劝,怕话多了暴露,这毕竟是贴身服侍的人,只好赶紧想了个话题转移,伸手指向窗户那边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你去把窗子开了,我想透一透气。”

  玉兰忙答应着,抹着眼睛去了。

  开了窗后,玉兰穿戴收拾好自己,便出门去往厨房取热水来给叶珠华洗漱,柔软的布巾轻柔地覆到脸上擦过,漱口的温水都是直接端到床边来的,先前叶珠华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这会儿一看,她洗过脸后,玉兰只是就着她的残水匆匆洗了一把,就又脚不沾地地出去取早饭去了。

  珠华坐在床上,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算是给她展示了一下命运还有更坏的可能性吗?好吧,至少她没有穿成玉兰或者红樱,既然前世种种已离散在时空里,再也回不去,那就当她是重新投了一遍胎,不多想那些没用的,努力好好活下去吧!

  她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掀开被子下了床,先静立片刻,感觉站着也不再头晕,脑震荡的症状应该已经熬过去,方放心把脚塞进鞋里——过程中嫌弃地扁了下嘴,脚也这么小,好烦哦,哪天才能长大。

  四面一望,没找着外衣,珠华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鹅黄中衣包裹得好好的,长袖长裤,哪都没露,她也就不找了,直接走到门边去,扶着门框往外张望。

  这里是个小跨院,占地极小,风物一眼就望尽了,地下是青石铺砌,板板整整,除她住的这间屋之外,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另东边还有两间厢房,院子西南角上种了株西府海棠,想是长了有些年份,快有院墙高了,花期将过,只剩得半树残花,艳丽里带着颓废。海棠旁边就是月洞门,连接着外面的正院,她这个角度见不着多少门外的景致——

  一个穿绛色比甲的丫头端着铜盆走过,与珠华目光对上,一愣,走过去又倒回来两步,眼神惊愕,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没说出口,匆匆又跑了。

  珠华无聊地收回目光,没放在心上,出了门槛往东边走,旁边那间小屋子她知道是玉兰和红樱住的,那两间厢房是作什么用她就不清楚了。

  还未近前,便见大锁把门,她脚步略顿,见旁边的窗户是层暗色纱糊着,看上去不很牢靠,正要凑过去,身后响起又急又快的脚步声,直冲着她的方向来,她只得暂且打消念头,转过身,立刻叫一根细白手指抵住了额头。

  “你是安心和人作对是不是!”手指的主人声音清脆,连珠炮般数落她,“一身的伤,衣裳也不穿在外面乱跑,还嫌你给人添的麻烦不够?!你说你这么点大人,哪来这么大气性,赌气没个完,难道必定要让一家人都替你把心操碎了才成?还有你的丫头呢?不好好服侍主子,一大早上跑哪里去了!”

  她语速极快,行动力也强,一边噼里啪啦地说话,一边拎起珠华的小细胳膊就往正屋那头拽,珠华一句嘴都没来得及回,已经被踉跄着拖回屋里了。

  “你的衣裳呢?你说你羞不羞,要不了两年就要长成大姑娘了,穿着中衣就敢出门,万一被哪个小子看见,你还活不活了!”

  珠华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肩膀,望着那背对她在墙边木柜里翻找着的穿着杏红单衫的少女,试探着道:“二表姐?”

  张萱头也不回:“再等等!这会知道着急了,先发的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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