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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_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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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惊地睁大了眼,他知道珠华习字时间肯定不长,可没想到只有半个月!半个月就敢放开帖子自己写自己的(柳公可没写过《三字经》),真是——

  无知者无畏啊!

  原还想问她是不是没有先生教导,自己琢磨所以写成这样的,得,不用问了,哪个先生也不敢这么教学生。

  ——张萱其实教过珠华一点,不过就是随意讲了几句,因为在她的想法里,珠华是学过写字的,虽然偷懒等于没学,但基本的概念她应该是有的,而练字又不同于读书,需要先生一篇一篇讲解,练字的重点就在个“练”字上,空讲讲再多都那么回事,必须得练才能出成果。

  珠华确实有,她这一辈人,毛笔字是没学过,钢笔多少是练过的,不管什么笔,原理是相仿的。她所以还这么乱来,实则是因为她学习的目的没这么单纯,如今的学习对叶明光来说是启蒙,他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对珠华来说,则只是找个理由让她的自带学识变得合理而已——来个粗暴点的比喻,这和洗/钱的过程也差不了多少。

  当时不用心,现在放飞的恶果出来了:她又遭遇了学渣攻击,而这回还不是误伤,虽然苏长越那眼神只是一瞬,但攻击力道十足,珠华毕竟面皮不厚,一层红晕就飞上了脸颊。

  小娃娃羞愧脸红起来的模样还怪可爱的,当着长辈的面,苏长越控制住了去掐她一把的冲动,一本正经地指点道:“你才开始学字,就不要脱离帖子写自己的了,还是以临帖为主,也不用全篇临,可以先练一个字,这个字练好了,再练下一个。”

  他们这里搭上话了,说的又是正经学问,张推官挺欣慰,起身也过来凑趣,就着珠华手里拿回来的字纸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珠儿这字,临帖都嫌早了,该从‘永’字慢慢练起才是。”

  说着他心中一动,转向苏长越道:“贤侄,不如你写一篇字形简单的字留给珠儿练罢,她聪慧是有的,这么快能记这么多字了,就是这个性子,太急了些。”

  苏长越明白这明为教导珠华,实则是要考校他了,笑着起身应了。

☆、第43章

  珠华那里笔墨都还摊开摆着,便引着苏长越直接过去了小跨院,堂屋正中新添了一张书案,案后并放两张椅子,是珠华和明光的位置,以他两人年纪,共用一张书案并不拥挤。

  案上一应齐全的笔墨纸砚,案角摞着几本启蒙读物和名人法帖,不管学得怎么样吧,这个氛围看上去是挺有书香意味的,凡读书人见了都会有亲切之感。

  苏长越就一点不认生地站案后去了,沉吟片刻,提笔沾墨,沉腕落字,墨迹游走间,一篇王维的短诗跃然纸上: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時鸣春涧中。

  珠华伸头看看,她只能认得出是非常标准的楷体,墨迹干了的话,和那些字帖上的字在工整严稳度分不出什么差别来。

  人家这个水平,笑她她也只好认了。

  但苏长越却觉不足,他眉头一动,似有懊恼:“写顺了手,一时忘了,你与我不同,不用写这种无聊的字。”

  抬手把搁去一边,另换过一张来,重新写起。

  珠华起初茫然:哈?先那字很好啊,哪不对?再说字分个美丑她能理解,无聊是什么评价?

  但等苏长越一句写完,她忽然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同一篇短诗,仍是楷体,但笔锋一转为圆润灵动,整个的感觉一下就活了起来,第一张虽然也好,但就没有这股活泼泼的“跃然纸上”的意味。

  “你本来习的是颜体?”张推官认出来了,出声道。

  苏长越笑道:“是。”看向珠华,“你习的是柳体,不过柳体我练得时间短,后来就搁下了,写得不太好,你若要,我就再献个丑。”

  珠华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她把那张颜体捧到手里看,她原来选柳体也就是随便选的,本身并不执着,这会看着人现场写出这张字来,在她手里总不听话的毛笔到了少年手里如臂指使,笔尖勾挑提按,流淌出一个个墨色方块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出来的成品赏心悦目,一下把她的心拉偏过去了。

  她看一看就抬起头来宣布:“我以后就学颜体好了。”

  苏长越一下被逗笑了:“你心变这么快。”

  张推官也忍俊不禁地摇头:“小孩子,就是这样。”

  横竖珠华不用考科举,学些诗词文章不过陶冶情操,随心就随心了,张推官也不去压她,转而拿起先前的第一张来看,赞道:“台阁体能练到这个水准,门面这一关是必过了。”

  看过了交给珠华,嘱咐她:“你虽用不着,也别丢了,可以留着给光哥儿,他日后习字时用得着。”

  张推官讲出“台阁体”三个字,珠华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了,她不记得哪看来的,这大概属于此时的考试专用字体,考生们不管平时怎么放飞习的哪位名家,进了考场必须得老老实实得写这个字体,该字体最大优点是端正整齐,形同印刷。

  她便应了放去案角,由它继续晾干。

  再说得几句,天色将暮,钟氏那边遣了丫头过来,催他们去吃饭。

  **

  东院一片和气,正院里却是惨雾层层。

  张老太太第一回昏的时间不长,但她醒过来的时间不巧,因为她刚由丫头急慌慌地搀着回到张兴文躺着的屋里,就听到大夫和冯一刀这个专业人士会诊之后,给出了结论:张兴文的宝贝保不住了,必须得切,不然持续坏死下去,不出三天,他连命都得一起赔进去。

  张老太太虽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这个话太刺激人了,她瞪着眼,喉咙里嗬嗬两声,痛快昏了第二次。

  她这次昏得久,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从黄昏转换成了清晨。

  张兴文那边的切除术已经做完了。

  好消息是:切除术还算成功。

  坏消息是:他永远失去了男人的独有功能,另外,暂时还不能确定他的命是否就此保住了。

  ……这不疯能行吗?

  张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她的愤怒了,都这样了,居然还跟她说不能确保儿子的性命!

  大夫也很愤怒:这种大症本来就有恢复观察期的,一个好好的人切了还不能保证百分百就能活着变太监呢,何况张兴文这种。这趟诊实在是出得吃力不讨好,辛苦了一夜没睡,没得着感谢罢了,又被喷一脸!

  怎么就能有这么讨厌的老太太呢!

  还是张老太爷懂事些,来给安排了房间让他和冯一刀一起吃饭歇息去了。

  张老太太也顾不上和大夫一直生气,忙奔进去看儿子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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