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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_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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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华道:“我不说。舅舅,你别又说我别扭,这是再浅显明白不过的道理,他纳妾,给我在卧榻之侧弄了个他人酣睡,难道觉得我会开心吗?明知我不开心还要做,往我心上捅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世上也许真有这种认为妻子会乐意与妾和美共侍的丈夫,那这不是立场问题,而是头脑问题了,总之,要么是坏,明知妻子伤心还要做;要么是蠢,放着活生生的人性不管,而把<女戒>这种书上的话当了真。就不想想,四书上还对男人提出了许多品行上的要求呢,凡考举的人都要读,可最终别说成圣了,就是能做个合格的君子的又有几个?”

  张推官:“……”

  他没把外甥女说服,反而快要被外甥女的歪理拉过去了怎么办。

  珠华也不是为了和他抬杠,感觉自己似乎说得太放飞了,就又往回拉了拉:“当然,我觉得苏哥哥应该不是这种人,他还挺靠得住的。”

  张推官不想和她讲理了,无力地道:“既然他靠得住,那欠契——”

  “放我这里也没事嘛。”珠华嘻嘻一笑,“我又不会催着他还钱,舅舅说了,苏哥哥是个有良心的人,那他总不好意思在还欠我钱的时候就伤我的心罢。”

  “……所以你先那些都是大方话?你的目的不还是管着他,不让他纳妾么。”张推官不愧是干刑案的,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珠华不肯认:“我没管他,他可以纳妾的呀。”

  张推官:“等钱还清了之后?如果他出息得早,没几年就把钱都还你了呢?”

  “怎么可能?”珠华微微睁大了眼,“除非是一笔还给我的,不然零散的可不能算。比如每个月的俸禄,这交给我的只能算家用,一家好几口呢,吃喝哪样不用钱,等以后有了孩子,花费就更大啦。”

  张推官再无法可想,只能笑斥:“还说你不别扭,就不能好好说个话——咳咳。”

  珠华摸茶壶给他倒茶:“舅舅,你别急么,好了,我好好说话,我就是不要他纳妾,不过光我这么想又没用。哎,舅舅,我相信你才和你说,你可别转头说漏了,告诉给苏哥哥啊。”

  “我不告诉。”张推官没接她的茶盅,只是止住咳后,有点不忍目睹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低声道,“因为用不着我告诉了。”

  “……”珠华打击了张推官半晌,现在终于轮到她沉默了。

  她呆呆端着茶盅,机械地转头。

  苏长越站在台阶下,面色如常:“张伯父,珠儿,伯母让我来叫你们过去吃饭。”

  其实钟氏叫的是张萱,苏长越正好站着,就主动先一步过来了,结果就——

  嗯,他听见的不多,只有个尾巴而已,但是那句“就是不要他纳妾”是听得真真儿的了。

  他发现他先前想错了,小娃娃的醋劲不是还那么大,而是长了一岁后,更——加大了。

  牙还没长齐,已经在惦记着排挤他根本没影的妾室了,这怎么办哟。

  真是的,他都家世零落至此了,聪明点的姑娘都该离他远点了,这些时日以来他看的脸色本也不在少数,就刚才张三姑娘还来鄙视了他一通,他没回应,但对她的心态,他心里是清清楚楚。

  只有小娃娃,还一副守宝的口气,似乎还想拿欠契绑住他——他那时刚进了月洞门,只听见屋里飘出来几个词,没听得太真,大致猜出来的。

  她以为他还是什么香饽饽哪。

  苏长越有点发愁。

  只是这愁不如之前苦,反是带着甜。

  小娃娃是很认真地在拿他当宝啊,还傻不愣登地算计,打算要他欠她一辈子。

  他现在的未来灰暗得看不见一点儿亮,和他捆一起有什么好。

  真是个傻娃娃。

  这种傻姑娘,大概是独此一个了罢。

  **

  不过待苏长越告别了张家,再跋涉赶回安陆后,发现似乎,还有一个。

☆、第64章

  安陆县城。

  苏家在这里的老宅比在京城的阔朗多了,是苏父为官后置办的,当时苏家老太爷仍在,他同张老太爷不一样,年老了只愿归根,苏父苏母要接他去京里尽孝他也不肯去,嫌京里规矩大,不如安陆老街坊们亲切。苏父拗不过,只得另买了新宅,好让父亲住得安逸些。后来不上几年,苏老太爷故去,这宅子便一直空下来了。

  在京里时人多,宅子小,苏婉苏娟两姐妹要挤在同一间大屋里,虽然卧房各自隔开,但外间的堂屋是共用的,小时没交际不读书,各人物件也少,倒没什么问题,这一二年两个都略大了一点,就难免有些磕碰了,这个嘟囔那个起得早吵着了她,那个嘀咕这个乱掐花回来弄得一屋子怪味,苏长越说她们闹腾,就是为着这些,小女孩子们没大矛盾,就是总鸡毛蒜皮的不消停。

  苏婉是嫡出,脾气本来又娇,和妹妹拌了嘴不高兴,就要跑去找苏长越撒娇抱怨,一时说妹妹烦,她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可以搬来和哥哥住;一时嫌家里屋子少,要是多一间就好了,她自己住,不要和妹妹挤。

  ……

  苏婉坐在炕上,望着空旷的屋子,呆呆发怔。

  现在宅子大了,她可以自己住了,可是她一点也不开心。

  哥哥在的时候还好,虽然哥哥很忙,但晚上总是会回来,陪她和妹妹说几句话,然后赶她进屋睡觉。

  现在哥哥出门去了,家里又少了个人,妹妹本来还会来找她,这些天有客人来,妹妹陪着孙姨娘见客,常常一坐坐上大半天,也不过来了。

  她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简直安静到可怕。

  苏婉的眼圈红了,她用力抽了下鼻子,试图把在眼睛里打转的泪珠憋回去。

  她不能这么爱哭了,娘走的时候最不放心她,拉着她的手最后还说了一遍要她“坚强”。

  光抽鼻子不够,她又把头往后仰,过一会,终于感觉泪意憋回去了,她才抹了把眼,然后就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

  “姐儿,你怎么又独个坐在这里?”

  一个穿着半旧褐色褙子的中年妇人说着走进来,她是上回陪苏长越往张家去拜寿的管家梁伯之妻,苏家蒙此大难,下人们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只有梁伯这一对老夫妻,一把年岁没个儿女,既没处可去,也不忍离了故主家,因此便不怕道远一路跟着回了安陆。

  梁大娘走近了,方见苏婉眼圈还红着,不由轻“唉”一声:“我的姐儿,你又伤心了?”

  苏婉忙忙否认:“没有,刚才蚊虫迷了眼,我揉了揉才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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