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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戾气重_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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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华怔了下,点头——同在金陵城里,这沈家舅舅知道张推官理所应当,但他能这么快顺着想到县令爹,就有些出人意料了,而且说话的那个口气,怎么说呢,有点拿大的样子,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但又很自然,惹不起人反感。

  “你父亲是个有能为的清官,只是去得过早,可惜了。不过如今他有后人如此,也是后继有人了。”

  中年人和缓地抚慰了两句,然后便向端姐儿道:“我们去寻你父亲吧,既碰上了,我也当见一见。我们走慢一点,等走到了,他和你娘的事正差不多该商议完了。”

  端姐儿本就惦着回去,闻言便点点头,松了珠华的手,转而由他牵着,慢慢一路往回走。

  珠华牵着叶明光跟在后面。

  她心里对这中年人还挺好奇,看他提起徐世子都没什么巴结之意,可见应该不是落魄贵族,但往金陵城里巴拉一下,就她所知道的那些个人家,又实在和哪一家都对不上号去。当面不好探问,想解开这个疑惑,只能等他和徐世子说话时,她悄悄问一下沈少夫人了。

  一行人走至半途,刚遥遥望见前方的所居屋舍,徐世子大步迎上来了,他到众人面前站定,刚冲着中年人躬身行完礼,端姐儿就扑上去了。

  “爹爹!”

  她欢喜不已,乳燕一般扒着徐世子的腿让他弯腰抱进了怀里。

  “乖宝,爹爹想死你了,你想不想爹?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用饭香吗?”

  徐世子照着女儿的脸香了一口,又连声问了一串问题,把端姐儿乐得格格直笑,父女两个闹了一会,徐世子把她放下来:“乖宝,你先回去,爹爹有事和你大舅舅说,等忙完了再来看你,好吗?”

  端姐儿脆声道:“好!”

  徐世子便邀着中年人往别处走去了,珠华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虽然这短暂的会面中,徐世子和中年人几乎没有说话,但从一点举止里已经显露出问题来了,徐世子见中年人要躬身,中年人并不还礼,只是微笑而已;现在两个人一道离去,仔细观察的话,徐世子始终错后中年人一步的距离,这就算是平郡王世子亲至,徐世子也不至于执礼如此吧?

  是平郡王本人还差不多。

  ——所以这难道也是个王爷?可金陵城里没有封过王啊,这是旧京,怎么可能封给哪个亲王做封地。

  珠华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中年人看着虽然不像农夫,可也没有多少矜贵之气,他和徐世子走在一起,徐世子比他像个豪族子弟多了,让人一看就想到鲜衣怒马之类的词句。

  中年人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身后还跟着下人,她不好冒昧问端姐儿,只能揣着一肚子纳闷,忍着走到沈少夫人居住的大屋里。

  屋里一个丫头也没有,沈少夫人脸色绷得紧紧地坐着,看到端姐儿,她的状态才松弛了些。

  端姐儿上去,依着母亲的膝盖,快活地说起徐世子来了的事,沈少夫人勉强露出笑容应和着,端姐儿正开心没看出来,奶娘早已留意到了,心里叫苦,怎么似乎看着又是闹起来的样子。

  守着端姐儿说了几句,她忙上去,小心翼翼地道:“姐儿,你饿不饿?我才听说厨房做了新鲜的奶果子,少夫人似乎有些累了,我们去吃果子,等会儿再来好不好?”

  端姐儿在外面跑了两趟,小肚子里确实有些空空的,就点头应了,懂事地让沈少夫人休息,又要拉珠华和叶明光一道去吃果子。

  珠华随口扯了理由推辞了,只让叶明光和她去。

  小孩子们出了门,珠华终于可以问一问沈少夫人了:“莫非是世子爷又惹少夫人生气了?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他了,似乎他的脸色还好。”

  沈少夫人冷笑:“他当然好了!”

  得了,又崩了。

  珠华只好劝道:“少夫人消消气,世子能从城里过来看望少夫人,也算是有心了,若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少夫人只当他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别和他计较,更不值当往心里去,白把自己气着了,他恐怕还不知道,何苦呢?”

  “谁和他计较了。”沈少夫人恨恨地道,“他也没说什么,进来站了不到半刻钟,听说皇兄来了,立马就掉头出去了,哪里管我的死活——你还说来看望我,我哪里有这样的脸面,要不是他要和皇兄碰头,我就在这里住到明年,只怕也想不起我来!”

  原来这回不是话多说错了,而是话少晾着沈少夫人了——

  等等。

  珠华微张了嘴,她听到了什么?

  皇、皇兄?!

  沈少夫人的兄弟,不管远得隔了几房几辈,也不可能姓到“黄”去吧?

  珠华很有点晕晕的,这回她要再对不上号,就白穿了几年了。

  这金陵城里,确实住着一位沈少夫人的堂兄,未曾封王,然而地位又胜过所有有名号的王爷。

  因为他是一条潜龙。

  ——当今太子。

☆、第77章

  太子是八年前来到金陵的。

  当时金陵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日日倾盆,雨水排流不及,淹了半个城区,地势洼一点的地方能没人头顶,好些道路都被阻隔,百姓只能尽量减少出行,留在家中,静待雨势转小,积水退去。

  这场持续暴雨给城中百姓带来了许多不便,但还不到灾患的地步,因为区域只在金陵及周边几个县城一带,再往远去的州府都受波及不大,长江水位没有受到太大压力,不致造成洪灾。

  但对于朝廷来说,由此带来的后果并不亚于一场洪灾——因为看守太/祖孝陵的镇守太监在巡视时发现,不知是否受连日暴雨影响,孝陵的碑亭有几处出现了城砖轻微松动的迹象。

  这座碑亭全名神功圣德碑亭,建筑四四方方,内里置着先帝为太/祖所立的神功圣德碑,碑文为先帝亲自撰写,记录着太/祖一生功绩,是孝陵陵区的门面建筑,这里出了错,是了不得的大事。

  更为要命的是,这座碑亭是先帝迁都之后建的,当时先帝已迁往新都城,天子不能擅离国都,于是折中之下,便由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继续留在金陵督建,现在城砖松动,这锅毫无疑问在皇帝身上。

  消息报上来,皇帝大为紧张,祖陵兹事体大,一般官员不能叫他放心,派了太子亲往查看并主持加固修复事宜。

  太子带领一帮特意从工部下属调拨的工匠驾临金陵,此时雨势已经歇去,探视之下,发现问题并不严重,便针对松动的几处进行了补葺,同时彻查整个孝陵,确认无恙后方上表奏报。

  皇帝接报松了口气,但他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碰上这种关乎祖陵的事,自然是要请教一下上师的。

  ——其实此时皇帝还没有信道到沉迷的地步,他所以选择问道,是有客观原因的。因为别处都没事,单建龄最短的碑亭出了问题,那总得有个理由,这理由不可能往回追溯到修建时候,那作为主事者的皇帝脸上就不好看了。

  上师就靠哄皇帝吃饭,岂有不明圣意的,扶鸾之后,给出的答复一点也没提建筑本身,而是表示:这是因迁都之后,龙种尽离旧都,太/祖独自在地下居于孝陵之中,没有血脉相伴,天长地久,想念子孙,所以松动了城砖,传达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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