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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犹记_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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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依然常给他晒被子。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黄鹂才端了一海碗热腾腾的清汤牛肉面回来,还有一碟小菜,程安澜随口道:“怎么这么久?”

黄鹂四平八稳的回答道:“厨房忙,火头不够。”

程安澜问韩元蝶:“你们家怎么不会火头不够?”

自齐王殿下拿皇上口谕狐假虎威之后,程家已经到韩家提了亲,韩又荷送了信过来,韩家这边也就顺利的答应了,这会儿韩家上下差不多都拿他当姑爷看了,见他来了,就赶着上点心小食之类。

韩元蝶随口答道:“因为我是亲生的。”

然后她才想到程安澜问这话的意思,说:“你在你家又被欺负了?”

“也不算吧。”程安澜说:“不过煮碗面都要半个时辰,我觉得大约我们家厨房有点小吧,不够用。”

“嗯?”韩元蝶有兴趣了,她一直记得上一世她嫁进去的时候,他们的新房是程家除了老太太的正房之外最大的,又有自己的小厨房,小厨房的分例也都是上上等,以前她以为长子长孙理所应当,可这一世她知道,肯定不是这样。

这定然是有缘故的。

“然后呢?”韩元蝶丢下手里账本子,正襟危坐的看向他。

“我在内务府有兄弟,找了个班子,在我那院子旁边找了块地方,清了一片空地出来,盖了个小厨房,也不费什么事。”程安澜简直不当回事。

韩元蝶扑哧笑出来:“好好的花园,也不知搞的多乌烟瘴气的,那厨房盖好了,用度呢?人呢?”

程安澜说:“这也容易,各房主子都是有分例的,我那小厨房就去大厨房取东西就是了,至于人,我跟大太太商议了,若是厨房里拨不出人来我使,我往内务府借两个人也容易,还是御膳房出来的,说不准还有新鲜菜色,还可以孝敬老太太,太太呢。”

“不过,太太说有人手,现就给拨了两个过来,也就不用麻烦了。”程安澜说。

程安澜虽然说的不当回事,韩元蝶却也明白了。

第71章

这是权势地位对固有规则的摧毁,程家以家族规则以及孝道为准绳,而程安澜则以权力为利器,无视旧有规则,毫无顾忌的碾压。程安澜在程家的日子,委屈不止一日两日了,他以前只是退避,那是因为他深知,人小力微,便是哭喊也无用,而现在,他说出来的话有人听有人重视,他自然就不会再退让了。

程家多少年已经成了习惯,没有人来说他们一句不对,要改变起来,大约还真不会习惯呢,韩元蝶都能想见程家的老太太,太太们的神情了。

而且,很显然的,程安澜做到了,不管谁恨的咬牙切齿,那也拿他没有办法。

真是活该,韩元蝶上辈子没太留意,这辈子却很清楚,一个失父失母的孩子,又同时被祖父祖母忽视,旁边还有个心肠狠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继母,程安澜能平安长大,那还真是上天保佑。

韩元蝶唯一不明白的一点便是为什么程老太太也这样对他。

怎么说程安澜也是程家长子长孙,这可是嫡嫡亲的祖母呢,且长子早逝,难道不是更该养着大孙子吗?这位倒是另辟蹊径,与众不同呢。

韩元蝶忍不住就把这话问了出来,程安澜微微坐直了些:“我小的时候也不太明白,后来听舅舅说,母亲向来不得祖母喜欢,大约受了些气,怀着我的时候就养的不好,后来也是因着气恼动了胎气,才难产的。”

韩元蝶点点头,这缘故虽简单,却很有可能,恼怒、内疚等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支配起来,让这位祖母宁愿眼前没有这个孩子,也是非常可能的。而且程安澜这位祖母,并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韩元蝶多年来深知,在这程老太太心里,凡事只有别人对不起她的,没有她对不起人的,任何事都找得出能让自己占上风的理由来。

于是把对儿媳的复杂情绪转移到她唯一的血脉身上,觉得这个孙子碍眼,也是有的。

程安澜还说:“这是舅舅的说法。”

韩元蝶道:“不管是什么说法,你终究是这样过来的,其实不用深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了。”

“对啊!”程安澜说,现在可不是他郁闷的时候,如今爵位在身,又买好了房子,订好了媳妇,眼看着过两年媳妇大了,就能成亲了,小日子多美好。

看身边美貌的小姑娘,程安澜不由的有点得意洋洋,看,多少年前就知道自己应该娶圆圆呢。

程安澜这是来跟韩元蝶说出门的事呢,这会儿一碗茶都喝完了,他才想起来:“我要跟着三爷去江南了。”齐王殿下已经订好了日子,过两日就要启程了。

“我知道。”

“三爷说的?”

“嗯,不过齐王殿下没跟我说你们去做什么。”韩元蝶说。

“去给皇上采买修葺行宫的东西。”程安澜随口道。

韩元蝶看他一眼,不大信。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齐王殿下可是要做皇帝的人,还逼的安王起兵逼宫,难道这些是靠帮皇上买东西做到的吗?

这些人就看她是小姑娘忽悠她。

韩元蝶撇撇嘴,道:“我知道你们是做大事的,几事不密则成害,不跟我说也有道理啦。”

程安澜嘿嘿一笑,这事儿怎么说也算军国大事,又经了御前,确实不好说的,这会儿见韩元蝶这样通情达理,他反倒觉得有点不好了。

终于,程安澜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明白的,其实我也就顺便去看一看西北军粮的运送途径。”

韩元蝶听了,不由的一怔。

她一直模模糊糊的一些记忆,听到西北军粮四个字,突然就清晰了许多。

有许多记忆,原本就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韩元蝶想起了当初惊心动魄的宫变,那个时候,程安澜到底算是当事人,就是没有刻意议论,这件事影响之大之广,也是毋庸置疑的。

当年的事,导火索便是西北军粮一事,齐王殿下从四川道查出来有成都知府,后任四川巡抚等人,与户部一些官员勾结,将西北军粮中新粮换出来,用陈粮充数,接着顺藤摸瓜,发现军需中的盔甲、刀戟等也有部分被置换为腐朽之物,至此,兵部也有了涉案。

接着齐王殿下顺着这些东西的流向查到了江南,发现江苏巡抚也参与其中,他不仅在调粮和军需之时就有克扣,以次充好,甚至霉变粮食送入军需,同时还通过一些渠道,与江南世家勾结,将这些军需等物,卖到了海上,获得巨额白银。

接着再查白银去向,这些银两,除了部分截留,中饱私囊,大部分都送入帝都二皇子安王殿下之手。

军需卖与海盗,纵其劫掠百姓,实是通敌叛国之罪,而没想到的是首领竟然是皇帝的亲儿子,甚至是储位呼声最高的那一位,皇帝闻知此案,气的差点儿没中风,立时便要招二皇子入宫。

只是此事走漏了风声,二皇子见事情败露,大势已去,进宫自难幸免,不由的把心一横,仓促之间调手中禁卫军起事逼宫,杀皇帝,杀皇子,杀宫妃,最后事败自尽,齐王殿下由此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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