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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剑_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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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议论纷纷,颐和公主与皇帝却仍逗留在百花楼内,隔着半掩的窗扉将外面的躁动收入眼底。

  颐和公主用余光小心地打量着父皇的神色,朱窗的阴影遮着他的半张脸,那双深沉晦暗的眸子微微眯起,让她心中一凛。

  刚才正是皇帝在临出门时忽然改了主意,留在楼内静观其变。可这个“变”,着实令他不甚愉悦。

  可此时外面的人对于楼内的情形一无所知,尤其是陈诚,他甚至刚刚才知道公主殿下先他一步进了百花楼。

  毫无疑问颐和公主一定是去见孟七七的,可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五道山人已经被认出来了,当年的事情就像一个留着毒液的脓包,若不把它及时戳破,恐怕会毒死更多的人。

  “请掌柜的再通报一声,陈某就在此静候,请让我见孟仙君一面。当年的事是陈某之错,请孟仙君明察!”语毕,扑通一声,陈诚也跪下了。

  四下哗然,蓦地,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禁军来了!”

  整齐的脚步声和银质盔甲的摩擦声不期而至,凑热闹的百姓们几乎顷刻间散开,给禁军让开一条道来。

  禁军在神京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皇帝的眸光,忽地又暗了一分。

  颐和公主看在眼里,却识相地闭紧了嘴,静候一旁。

  此次禁军出动,林校尉赫然在列,只是以他的军衔,此次只能屈居第二。因为带队的,乃是防卫司三把手顾明义。

  顾明义一到,乱局立平,就连百花楼里的修士们,认得此人的,都不敢在顾将军面前多有放肆。

  嘈杂声渐去,皇帝幽幽的叹息声便格外明显。

  颐和公主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恰在此时,顾明义让林校尉去请孟七七的话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忍不住也想像皇帝那般叹一口气。

  却是喜悦中掺杂着无奈的一口气。

  何必呢,上赶着来送死。

  皇帝转过身去,再不愿多看。他随手解下腰间的令牌丢给颐和公主,一边往后门走,一边道:“把门外喧哗之人统统关去玉林台,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禁军不得插手,不得问询,凡有僭越者,立斩不赦。”

  “是,父皇。”颐和公主的头深深低下。

  立斩不赦四个字,太重了。当年周自横斩下的剑痕还留在玉林台上,风霜都磨不平,如今又有这么一批人关进去,恐怕……神京又要热闹起来了。

  思及此,颐和公主低垂的眼眸里,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

  距离百花楼不远处的茶摊上,孟七七丢了几个铜板在干净的茶碗里,丁零当啷几声,脚步渐行渐远。陈伯衍与沈青崖一左一右走在他身侧,言谈中,沈青崖的话语里还有一丝好奇与疑惑。

  “陈家堂的人,为何这么莽撞地把自己推到台面上来?我们还未找上门与他们算账吧?”

  这也正是孟七七疑惑之所在,昨日不过是吓了他们一吓,当年满神京追杀他们的人,何至于主动前来告罪?

  即便他们让那陈堂少主跪在地上,博得围观者一时同情,又能如何?他们能借此对孟七七施压么?不能。

  思及此,孟七七道:“当年陈家堂与禁军互相勾结,但实际上我们看见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是最表面的那一层。那背后呢?或许,这就叫壮士断腕,陈家堂就是被断掉的那只手。对方是想借此向我们示好,让我们不要再继续纠缠。”

  沈青崖若有所思,道:“这也不无可能,但如今你把事情捅到皇先生面前,对方恐怕会狗急跳墙。”

  “我们又不是来神京夺权的,神京的水那么深、事情又那么杂,光凭我们三个,稍有不慎便会呛水。把事情推出去让别人帮我们解决,才是正道。不过……你什么时候也会用狗急跳墙这种成语了?”孟七七惊讶。

  沈青崖无奈,“这不是跟你学的么。”

  孟七七道:“冤枉,谁叫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是不是,大师侄?”

  陈伯衍道:“小师叔说的极是。”

  沈青崖彻底无言,摇摇头走在前头,不搭理他们了。

  孟七七便瞅着陈伯衍,打算秋后算账,“大师侄,方才公主殿下最后回眸看你那一眼,欲言又止,万般情意在心头啊。”

  陈伯衍正襟危坐,道:“小师叔莫要拿我开玩笑了。”

  孟七七挑眉,“我怎么开玩笑了?你刚才都不敢看她,肯定有猫腻。”

  陈伯衍:“……”

  孟七七:“我有说错吗?”

  陈伯衍:“小师叔所言极是。”

  这回轮到孟七七无言以对了,眯起眼来,浑身散发的杀气让擦肩而过的路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伯衍却似完全感觉不到那冷意,从袖中神奇地拿出了一朵酒杯大小的淡粉色花,递过去,道:“我寻了百花,却不想都叫别人看了去。这是最后的第一百零一朵,赠与小师叔。望小师叔别再生师侄的气了,好么。”

  熙攘的人群,百花已渐渐远去。

  最后的第一百零一朵,绽放在指尖,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春风轻轻吹过,最外面的那片花瓣打着旋儿落下,忽然之间,无数的花瓣便落满了孟七七的心海。

  孟七七想,陈伯衍大约是他命里的克星。要他欢喜,要他忧愁,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他伸手接过那朵花,幽幽叹道:“大师侄啊,你这么会说话,叫我还怎么相信公主对你没意思呢?”

  陈伯衍:“…………”

  孟七七见他脸上都快挂不住那冷峻,蓦地笑了,眼疾手快地把粉色小花插在陈伯衍鬓角,冲他眨眨眼,如风般远去。

  那可真是一阵风,只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独自走在前头的沈青崖看着忽然出现在他身侧的孟七七,不禁问道:“你又与他拌嘴了?”

  “哪有的事。”孟七七脸不红气不喘,负手而行,风流倜傥。

  沈青崖莞尔,回头看了一眼,没瞧出什么名堂来,遂作罢。

  不多时,赵宅到了。

  赵海平辞官之后便从原来的大将军府搬到了最为幽静的城北一角,三人逐渐远离热闹的街市,一路打听,这才找到了这一处被竹篱环绕的偏僻所在。

  “神京城中,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沈青崖望着眼前竹影重重、草木幽深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只觉口鼻中萦绕的都是清爽之意。再回头遥望,碧波之上波光点点,把俗世的喧嚣都隔得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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