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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剑_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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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莲华!那是莲华!”

  神京各处,无数的人,无论是修士抑或是普通百姓,都在此刻抬起了头,震惊地望着半空的动静。

  他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场景,恐怕唯有秘境崩溃那日众星陨落的盛况可以与之媲美。

  鬼罗罗倏然停下脚步,凝眸望着玉林台的方向,眸光闪烁,不知其意。

  天宝阁中皇帝目光却充满了向往,如此神威,可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吗?可是这些都不属于他,守城大阵,也早不在他手中了。

  即便他拥有了钥匙,那又如何呢?只是徒惹笑话罢了。

  他蓦地笑起来,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干涩的眼睛里好不容易流出一滴泪水,老天爷却给了他一场更盛大的悼念。

  停了不过半日的风雪,又悄然降临。

  众人还在震惊于莲华之威,无处归去的剑风便席卷着飞雪,再次笼罩了整个神京。后三街吉祥客栈的屋檐上,厚厚的积雪还未散去,新的雪便又来了。远道而来的剑风抵达城中时已变得温和许多,可刮在人脸上,还有些刺痛。

  “咳……”戴小山披着衣裳靠坐在床头,让徒有穷把窗户打开,看到了外头的景象。他微微蹙眉,问:“那是小师叔?”

  “是。”徒有穷只开了半扇窗,怕他冻着。

  “我方才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出了什么事?”

  闻言,徒有穷支支吾吾的,神色犹豫。青姑特意叮嘱过,戴小山需要静养,切不可让他再劳心劳力。可戴小山的眼睛跟明镜似的,徒有穷犹豫了片刻,便妥协了。

  小山师兄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从前那么爱鼓捣些稀奇玩意儿,颇有些游戏人间之态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师兄弟们心中新的依靠。

  “是宫里传出些小道消息,说皇帝有意把颐和公主赐婚给大师兄。”

  话音落下,戴小山黑了脸。难怪方才师弟们在外头如此吵闹,原是因为这个。

  大师兄和小师叔的事情,师弟们大都还不知道,但这无碍于他们对这个消息表示拒绝。尽管公主殿下确实很出色,是位女中豪杰,但他们剑阁的大师兄,怎会在这紧要关头与皇家绑到一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不过戴小山思忖片刻,却道:“不要担心,这事儿波及不到我们剑阁身上。”

  徒有穷微怔:“为何?若是皇帝强行下旨,我们岂不是要与朝廷撕破脸?虽说如今这局面,朝廷也帮不上多少忙,可我们若在这时候分道扬镳,恐怕……”

  闻言,戴小山的眸光不禁温和许多。徒有穷能说出这些话来,证明他已细细在心中权衡过利弊,不再如从前那般莽撞。

  “皇帝病了,兴许会剑走偏锋。可公主殿下很好,她活得很明白,又知晓小师叔与大师兄的关系,除非她想要与整个仙门为敌,否则不会嫁与大师兄。”

  “可、可小道消息说,是殿下亲口提的?”

  “那便是她想杀人了。”戴小山语气淡然,并无丝毫惊讶。

  话音落下,“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徒有穷去开门,片刻后神色怪异地拿着一封信回来递给戴小山,道:“公主殿下的亲笔信,指名了要送给师兄你。”

  太奇怪了,这事儿跟小山师兄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公主殿下不给小师叔写信,反而给他写信?

  戴小山不置一词,展信阅过后,他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抬眸见徒有穷仍有困惑,便解释道:“我早说过,殿下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小师叔此刻正忙,她当然不便打扰,但是赐婚一事必须解释,所以她才将亲笔信送到我手上。”

  “可为什么是师兄你?”徒有穷歪着脑袋。

  戴小山失笑,这二愣子师弟还是二,这话若是放在别派,便该有人说他对戴小山不满了。为什么是戴小山?而不是孟七七的亲传弟子萧潇?

  “因为小师叔选择了我。”徒有穷问得直接,戴小山也答得直接。金陵莫愁湖畔那一战,孟七七将担子交给了戴小山;五峰岭一战,大师兄陈伯衍来信,他又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所有弟子的最前头。

  只是戴小山自己还有点恍惚,一年前他不过是剑阁一个普通弟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谁知世事难料……可那阁主之位,他真能胜任吗?

  徒有穷想得还没有那么深远,他望着外头的风雪,心思又飞到了别处。

  “想去就去吧。”戴小山道。

  “师兄……”徒有穷犹豫。青姑可是耳提面命,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戴小山。

  戴小山莞尔,“神京城中,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进吉祥客栈。此刻最需要你们的是小师叔,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护阵司那个地方,不安全。”

  “不安全?”徒有穷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嗯。”戴小山复又望向窗外,莲华的余波还未消散,天地间迷蒙一片,让人愈发看不真切。他思忖着,眸光渐冷,“大阵若有异动,护阵司首当其冲。阁主去了,我们不能再失去小师叔。”

  至于赐婚一事,倒确实是个杀人的好借口。

  与此同时,孟七七已与尧光从玉林台杀到后三街,又从后三街杀到了皇宫之上。漫天的风雪中,抬头仰望的人们渐渐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但是却能从那一片片风旋和剑光中,一窥战斗的凶险。

  宫楼上的黑瓦在震动,积雪扑簌簌落下,落满了开着梅花的庭院。

  皇帝终于离开了天宝阁,阿秋也离开了,却在宫门外碰到了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屈平。他的斗笠上已然积了一层雪,似是已经等了一会儿。

  阿秋的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受了伤,为何不去休息?”

  屈平沉声:“你又在这儿做什么?你来了神京,不来找我们,却独自来这里,为何?”

  “我只是在做我们一直做的事情罢了,只是你们一个个都偏离了原来的路。屈平,你敢不敢说,你不曾贪恋过这人世繁华?”阿秋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缓。

  屈平的面色却愈发苍白,看着他不说话。

  阿秋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风雪中的剑光,感受着地底越来越无法忽视的颤动,道:“老大不再是那个老大了,你也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囿于感情无法自拔。可总有一个要坚持到最后,不是吗?”

  “阿秋,我没有……”屈平嗫嚅着,嗓子里像堵着棉花。

  阿秋却后退一步,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陌生,“我亲眼看着无数同伴在我面前死去,也亲身经历过秘境里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不敢忘记,你懂吗?老大与尧光重逢之后,一直在努力寻求和平,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最后还是被杀死了。你知道一句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闻言,屈平的身子晃了晃,蓦地想到一个可能,愕然地盯着阿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大身份的?”

  阿秋笑了笑,“我也不记得了。”

  已经不记得了,就不要再想了。阿秋努力地记得一些事,也很努力的想要遗忘一些事,譬如这些年尧光与他们的种种,譬如陈家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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