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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之朱祐樘_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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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毕,左轻侯还很有几分为难之际,唐悠竹已经单刀直入问道:“阁下这庄中,近日可是生了什么稀罕事?”

  左轻侯黯然点头,一双沤得都陷了下去的眼睛却不禁带了几分希冀,看向这位唐大仙。

  唐大仙儿果然给他掐指一算:“阁下一生豪侠,早年妻妾也不少,但膝下却只得一个女儿,往日也是个温柔孝顺的性子,然而月余之前忽然大病,日前一病沉疴,竟是闭过气去,偏又在身子犹暖、阴气未侵之时,又忽然醒转,却仿佛得了癔症一般,只说自己是另一人。可巧极了的是,那人正好也是新亡之魂,且此时令爱口中句句声声提及有关那人的状况无不一一应验,连一盒香粉都丝毫无差……可是?”

  楚留香精神大振,许多细节他确定如今只得他一人掌握,唐大仙儿却果然算得清楚明白,想来不管是闹鬼又或者其他,总算不会辜负左二哥年年立冬的鲈鱼脍。

  左轻侯苍白的脸上也带出两抹异样的红,显然十分亢奋:“正是!仙家可有什么法子?”

  唐悠竹一手负在身后,十分高深莫测:“且先让我见了令爱再说。”

☆、143·鬼恋奇情

  左轻侯的女儿左明珠,是左轻侯的掌上明珠,本也是个明珠一般的女孩儿,但现在这个在左轻侯心里头比别人两百个儿子加起来都强胜十倍的女儿,在大病中闭气一时又醒过来之后,却忽然性情大变。

  例如,左明珠往日不爱熏香,只在屋中摆些应时当季的花儿果儿,但她却对原先摆在屋中的菊花甚为嫌弃,只让人在床边熏了一炉香。

  因为她说她闻着花儿的味道就会过敏,可事实上是,在她要求撤走菊花之前,那花儿在她身边已经摆了月余,从来不曾引起什么过敏。

  又有,左明珠素来不喜屋中太过阴暗,因此她这屋子里头的窗户上虽也接着窗帘,但却是湘理竹编成的,可她却说她自幼就不喜欢阳光,非要换成厚厚的紫绒窗帘……

  甚至连素日用的脂粉香油都换了,非得要用京城里头宝香斋的!

  如此种种,原也算不上什么事,宝贝女儿九死一生大病归来,别说只是改了些许爱好,就算她说要天上的星星,左轻侯也要立马架起梯子爬着去。可要命的是,左明珠改变的不只这些许爱好。

  她连亲爹也不认了,口口声声只说自己是施茵,她爹不是这与她施家原为世交、却因看不起她爹与娘亲格外恩爱而反目成仇的左二,而是施家庄庄主、爱重妻子出了名儿的施孝廉、施举人!

  这些话,左明珠前儿就当着楚留香说过一回,如今当着唐大仙儿,居然又说一回!

  唐悠竹上下打量了左明珠几眼,也不说话,携着楚留香左轻侯又出了院子,后才问楚留香:“你真信天下有借尸还魂之事哪?”

  楚留香苦笑:“大仙儿都有了……而且她所说的,无论是闺阁摆设又或者奶娘等等细节,无一不和施茵对上……”

  左轻侯一出了女儿房门就忍不住忿忿嘀咕:“什么爱重妻子,分明是个被母老虎辖制住的窝囊废,老子给他出头还不乐意,还威胁说再多事就割袍断交……当二爷会心疼他这么个糊涂货呢?这割袍就割袍、断义便断义,只恨如今他家孽种死也就死了,还来祸害我的明珠……”

  此时又忍不住满怀希冀问唐悠竹:“有没有什么法子将我的明珠换回来?或者至不济的,让明珠用了施茵的身子也行啊!总不能我家明珠就给她白占了去,倒当了孤魂野鬼的……”

  一时想到这要给女儿立碑立牌位吧,她的身子明明活着,老父亲委实不忍心;但要不立吧,那边施家庄祭祀的可是施茵啊!万一女儿真是给人借尸还魂了,这魂魄无所依,又享不到香火,还不定在阴司受了多少磋磨呢!

  左轻侯往日也不是个信奉鬼神的,奈何事情涉及他的心头肉、掌中珠,少不得便患得患失起来,往日身上捅几个大窟窿都不流半滴泪的一个豪强,想到伤心处,竟是没忍住老泪纵横,又与唐悠竹许了好些愿望,什么除祭田祖宅之外所有家财皆愿为报酬、什么为唐悠竹修庙铸金身世代供奉……

  乱七八糟的,他能想得到、给得出的极至都许出来了,所求的不过是左明珠与施茵能够各归各位,又或者至不济的,莫让左明珠成了个无所凭依的孤魂野鬼。

  唐悠竹瞥一眼拐角处的一抹衣角,微微抬手:“罢了,且让我看看再说。”

  再次进入左明珠闺房,唐悠竹看着那个苍白却依然美丽的女孩儿,淡淡开口:“你依然觉得你是施茵?”

  左明珠抿了抿唇,猛地抬起头,病前温婉柔顺的眼中仿佛有烈焰在燃烧:“我本来就是施茵!”

  唐悠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回去罢!”

  说着手掐法诀,左明珠愕然瞠目,而后猛地仰头倒了下去,左轻侯大骇,赶忙上去扶住女儿,一只手颤抖着往她脉搏上摸,万幸脉搏依旧有力,听呼吸也还平稳,就是醒不过来……

  惶惶然看向唐悠竹,唐悠竹负手淡然:“令爱阳寿未尽,且死不了,只不过到底有些损耗,由着她睡些日子罢。”

  左轻侯颤着声:“醒来时,就又是我的明珠了?”

  唐悠竹颔首:“自当如此。”

  左轻侯喜得无可无不可,一叠声招呼人清点财物,又让人即刻将府中佛堂改成唐悠竹金身供奉,竟是毫不犹豫准备实现他许出的愿儿了。王怜花瞅着唐悠竹哈哈笑,宫九更是一本正经抱拳恭喜他:“唐大仙儿证得道果金身,真是可喜可贺啊!”

  负手淡然的唐悠竹额角仿佛有青筋蹦跳,楚留香十分知机地拉住左轻侯:“唐大仙儿哪儿看得上这些东西?左二哥只管多做两回鲈鱼脍便是。”看左轻侯依然亢奋得很,又故意叹息:“也不知道明珠几时才能醒得过来。”

  左轻侯果然顾不上别的,看着女儿因着之前病症已经熬得下巴尖尖的小脸儿发愁:这不管几时能醒,便是熬得消瘦些儿总比没命的强,那日连名满天下的神医简斋先生都说明珠已死……那滋味真和天塌了一般。但楚留香叹息的也没错,就这身儿只剩皮包骨头的小身板,再睡几天,吃不了喝不好的,底子熬坏了可怎么办?

  左轻侯一双眼睛满怀希冀地看向唐悠竹,唐悠竹额角的青筋总算给安抚下去了,依然十分具有高人风范的淡然:“你少整些乱七八糟的,我保她就是睡上一年也仍和现在一般,丝毫损耗都无。”

  左轻侯越发感叹其仙人手段,虽不敢在大张旗鼓地张罗着送家财建庙宇,却已经打定主意,必要诚心供奉这个唐大仙儿。

  但现在要紧的是鲈鱼脍,据楚留香所说,这尊大仙儿可是给鲈鱼脍引来的,左轻侯振作精神,下厨洗手施展手段去也!

  却不知道他那爱女此时好生煎熬也。

  你说好歹唐悠竹来时的那个大明,且还是个大杂烩拌出来的呢,僧道幻术来过一遭儿的,马道婆的魇镇之法也不过是纸人剪出来的小鬼、上不得台盘儿的旁门,何曾听说过有什么真正的生魂死鬼?若有唐悠竹能不让他家酥酥见见俩老冤魂?可既然唐悠竹来处都没有,此处又怎么倒有了?须知什么唐大仙儿的卦算之能,不过是唐悠竹借着先看过古先生妙笔的便利,哄着楚留香玩儿罢了。

  却原来,这左轻侯之女所谓借尸还魂事,乃是人为的一场闹剧。

  之前也提过了,那施茵之父施孝廉,与左轻侯原也是自幼交好的朋友,不说曾为彼此两肋插刀吧,也是竹马竹马两小无猜的世交情谊。只不想施孝廉娶了个颇练得一手河东狮子吼之功的花金弓,左轻侯却是个最见不得男人耙耳朵的,一来二去,再加上他某回酒后放纵,竟是在施家庄门外挂了块“内有恶犬,诸亲好友一律止步”的牌子,两家方才闹得如今这般势同水火。

  但这原也算不上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这施孝廉家后来还结了一门颇为得意的亲家,乃是当今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大侠薛衣人。这薛衣人少年时曾以“血衣人”之名闯荡江湖,端的是快意恩仇、杀人如草芥,如今虽已火气消磨、退隐林下,但一柄剑却更练得出神入化,据说四十年来,从无一人能在他剑下走过十招。

  施孝廉夫人花金弓帮着儿子娶了薛衣人的女儿、施孝廉得了这么一个亲家,可不该得意得很?

  花金弓得意到连这易亲的名头不好听都顾不得,不只让儿子娶了薛衣人的女儿,还想着要让女儿嫁给薛衣人的儿子。

  在施茵“死”之前,她已经和薛衣人的独子薛斌订了亲。

  可巧的是,这薛衣人也正好是左轻侯的活冤家、死对头!

  左轻侯平生最得意的三件事,一个是他有一个如楚留香这般的好朋友,一个是他有个世上最可怕的仇敌也即是当今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薛衣人,最后一个,自然是他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也最听话的乖女儿。

  但现在他的这个乖女儿,却偏偏爱上了他那最可怕仇敌的儿子。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素来瞧不起、看不惯的,两代牝鸡司晨的施家庄的准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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