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名门正派不易做_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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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轻泉还在叫:“宋师兄耍赖!宋师兄耍赖!食言而肥!不是君子!”

  宋青书不吭声,皱着眉将叶轻泉丢出门外。

  叶轻泉还不肯走,在门外继续念经:“宋师兄耍赖!宋师兄骗我!宋师兄骗我!明明说好了的,宋师兄骗我……”

  唐剑麟忍无可忍,伏在桌上捶桌狂笑。他自然明白方才是叶轻泉内功不如宋青书,那一式“横扫千军”宋青书若是不主动避开,叶轻泉今日必然要断一条腿。至于叶轻泉,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谁让我们的大师兄对叶轻泉一向是当儿子来养呢?

  武当出行的弟子全由宋青书操心行装,却有一人是例外。殷夫人如今正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在房里为殷梨亭飞针走线,宋青书再怎么面面俱到她也嫌弃他不够贴心!

  “这救命的丹药怎么能用瓷瓶装呢?与人交手万一丢了摔了,当然是要用蜡丸密封了藏在鹿皮袋中嘛!”

  “六婶说地是!”宋青书叹息。

  “还有这司南,沙漠中的确少不了司南,你能想到已是聪慧。只是这么大一个,你怎么不干脆给你六叔一个磨盘呢?”

  “六婶说地是!我一定尽快换个小的。”宋青书咬牙。

  “还有这斗篷……”

  “咳咳!”坐在边上的殷梨亭急忙咳嗽两声,在妻子的耳边轻声道,“媛媛,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殷夫人微一挑眉这才注意到宋青书的面色都已经发青了,她停顿片刻又忽而叹了口气,放下才补针到一半的斗篷道:“还有那周姑娘……”

  “六婶说地……”宋青书忍无可忍地附和了半句,这才意识到她究竟在说谁,错愕地抬起头。“六婶在说哪个周姑娘?”又望向殷梨亭,“六叔!”

  殷梨亭狼狈地避开宋青书怨责的眼神,小声道:“我与你六婶之间从来就没有秘密。”

  殷夫人拍拍殷梨亭的手背柔声道:“你是男儿丈夫,该做的是建功立业的大事。这些女人之间的闺房闲话你就别过问了!”

  女人之间的闺房闲话?宋青书脸都黑了!殷梨亭却颇以为然,站起身走到宋青书面前摁着他的肩低声道:“你爹爹一直很担心你!”说完,便走了出去。

  哪知,这一回殷夫人却难得正经了起来。“原本这些话不该由我来提,只是你母亲早逝,武当上下除了我,也没人方便与你说这些。青书,你当真那么喜欢峨嵋派的周姑娘吗?”

  宋青书心如古井波澜不生,轻声道:“六婶说笑了。我与周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何来喜欢或不喜欢呢?”

  “原本我也这么认为。身为男人,谁没在小时候做过几件欺负女孩子的事呢?有些没出息的男人这一辈子最本事的,也就是欺负女人了。只是青书,去年你拒绝了宋濂先生为你牵线的婚约,那杨维桢出身名门治政诗文皆占鳌头,其独生爱女知书达理容貌秀丽,配你绝不辱没。”说起这桩婚约殷夫人至今仍心头遗恨,武当上下几乎人人都满意的一桩婚事,宋青书竟想也未想便拒绝了。

  “我知是我高攀,只是……”由来姻缘之事凭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宋青书也知道那杨家女的确是妻子的好人选再挑剔不出什么不是了。

  殷夫人见他神色怅惘也不忍多言,只温声道:“看来真是情根深种无力自拔。”她与宋青书初见时还当他是神仙人物,哪知相识第一日宋青书便狠狠地摆了她一道,这些年她借长辈之名处处为难也不见成效。可如今当真见了宋青书伤心到无力掩饰的模样,她又怜惜不已。“若真是那么喜欢她,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宋青书的精神猛然一震,整个人忽然清醒了过来。他轻轻一笑,斩钉截铁地言道:“六婶真的误会了!这些年坚持不肯娶亲不过是……蒙古未灭,何以家为?”

  宋青书如此嘴硬,殷夫人也不耐烦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心中只道若是青书着实无能俘获那位周姑娘的芳心,让师父直接派人向灭绝师太求亲不就好了?想那峨嵋派也不会拒绝与武当修好的机会,武当第三代掌门配一个渔家孤女,已是抬举了!“听说这次围攻光明顶首先要除去的便是明教左使杨逍?”

  “正是!”宋青书见殷夫人不再提周芷若也松了口气。“六婶是担心……”

  “我什么都不担心!”殷夫人当下打断他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厉声道,“那杨逍要死也一定要死在我丈夫的剑下!切不可使他死在旁人之手,令我丈夫终生遗恨!”

  “……是!”宋青书心中叹息。怕是要让六婶失望了,那杨逍,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呢!

 

44、武当玄甲军

  辞别六婶出门,宋青书站在原地怔了一会才想起今日练功的功课还不曾完成,回自己的斋堂取了剑一路向太子坡行去,哪知浑浑噩噩地竟错走到金顶之上。被金顶上的朔风一吹,宋青书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长叹一声,随手将长剑摆在一旁在山坡上慢慢地坐了下来。他怔愣地望着动静聚散的浮云许久,终于轻声叹了一句:“念念欲归未得,迢迢此去何求。”李之仪的情诗自然是缠绵悱恻,只是上一世真正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喜欢她便娶了她,哪那么麻烦?”宋青书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莫声谷爽快的话音。不等宋青书回头,一路尾随着宋青书上到金顶的莫声谷已然几个起落坐到了宋青书的身边。

  对着这个自幼便伴在他身边的七叔,宋青书忽然不想再掩饰也无力再掩饰。“她喜欢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莫声谷完全不在乎,朗声道:“男未婚女未嫁,各凭本事罢!”他可不信他这个处处优异的师侄会输给了旁人。

  “是无忌!”宋青书猛然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莫声谷,万分苦涩地道,“七叔,她喜欢的是无忌,一直是无忌,从来都没有变过!”

  莫声谷猛然一窒,这回可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两人沉默不语并肩在山顶坐了许久,莫声谷忽然抬手搂过宋青书的肩头轻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他知道宋青书委屈,只是无忌孩儿自幼孤苦如今又生死不明,周姑娘若当真倾心于他,便是他这个当七叔的都不会赞同青书与无忌相争。

  想起上一世莫声谷撞到他在周芷若窗外,不肯听他半句解释便已怒发冲冠喊打喊杀,宋青书不由无声地笑了一笑,忽然转口道:“七叔去年为何要反对我与杨家的婚事?”他与杨家的这桩婚事爹爹原本乐见其成,若不是七叔也反对,爹爹被七叔说服了,只怕他如今早已娶妻。

  宋青书忽然转换话题莫声谷也乐得说点别的令宋青书分心,当下不容置疑地言道:“她配不上你!”

  宋青书不禁失笑,忍不住回道:“杨姑娘出身名门……”

  “我知道她出身名门饱读诗书!”莫声谷满是不耐烦地打断宋青书的话,只皱着眉头道,“只是她念书都念傻了,将圣人圣言奉若圭皋,张口‘子曰’闭口‘诗云’,没有半点自己的主意。这等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姑娘配不上你!”

  宋青书沉默半晌方低声道:“七叔,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规矩,不好吗?他上一世便是败在不够规矩!

  莫声谷亲昵地揉揉他的额头,望着他清澈明朗的双目认真地道:“青书,七叔便是不通诗书也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一生襟抱未曾开!像杨姑娘那样的人,只能把她当个摆设供起来!”

  宋青书心头一暖咽喉却好似哽住了一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五岁锻体习武七岁束发读书,十多年来不敢有一日懈怠。武功自是佼佼,可若论文章也不比书香门第名门之后的子弟差些什么,便是兵法阵法也一样如臂使指。元廷无道屠戮百姓,他自然也想驱除鞑虏、救济斯民。只可惜上一世的雄心壮志便正如七叔所言,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如今重生一世,他早已再无往昔的孤芳自赏自视甚高,心中所愿只是尽力而为,救得一人是一人!

  莫声谷见宋青书仍旧郁郁不乐,忽而道:“可知你六婶为何今日又提起杨姑娘?”

  “为何?”宋青书无意识地开口发问。

  “那杨姑娘今日出阁,丈夫是个文弱书生。宋濂先生老大的不高兴!”莫声谷忍俊不禁,心中暗叹原来那看似古板严苛的宋先生也有如孩童的一面,去年拂了他牵线的美意至今仍念念不忘。

  莫声谷出身草莽,哪里能明白这世上文章第一的宋濂大家的儒家阳谋。一年多前程立言以一封书信言道“此处书山文海取之不竭”将宋濂自隐居的青萝山引来武当,难道宋濂看中的真是宋青书能为他四处搜寻而来的各类孤本、善本?那杨维桢一篇正统辩名动九州,与杨家结亲乃是收天下士子心之举!

  然而宋濂的谋划莫声谷无法明白,宋青书饱读诗书却是稍有体悟。只是上一世时真正有能为为天下百姓驱除鞑虏的是明教义军,而武功高明如张无忌最终也仍是因赵敏失了教主之位,究竟是何人坐了这天下……那时宋青书早已身败名裂命丧黄泉,总归不是他自己吧!如今重生一世,宋青书自知若是能顺利执掌武当,做第三代掌门已是足慰平生,至于皇帝梦那是怎么也不敢发的。

  “红袖添香举案齐眉,是段好姻缘。”宋青书怎会不知莫声谷生性粗豪,要他在意这等俗务小事是绝无可能。今日能与他说那么多旁人的闲事,也不知事先要耐着性子听六婶叮嘱多久。而莫声谷这一番苦心全为他解颐,宋青书再不能无动于衷,终是坦言道:“七叔勿需忧心,我知道我不能……不能再喜欢周姑娘。喜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莫声谷见宋青书神情悠远,好似在感怀一些永远逝去的情与事,不禁好奇地发问:“如今又如何?”

  “如今……”宋青书侧着头思索片刻,忽而自嘲一笑怅然道。“我怕她……我怕我会又因为她而失去一切,我怕我会重蹈覆辙万死莫赎,我怕、我怕……我仍爱着她……”

  莫声谷心底重重地一沉,见宋青书双目泪光盈盈语调凄清绝望,真可谓悲辛无尽亦是无可奈何。究竟这情为何物,竟让他这个自幼聪明伶俐纯善孝顺,又有通天本领的师侄也同样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他长叹一声强压下心底浮出的酸涩之意,慢慢地将宋青书的头颅摁在自己的肩头。

  “七叔,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我为了她迷失本性、大逆不道,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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