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名门正派不易做_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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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声谷诧异地微一扬眉,重复道:“不能说?”

  宋青书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跪在莫声谷身前,轻声道:“七叔若要罚我,青书绝无怨言。只是……我不能说。”他不想解释亦无从解释,更加不想莫声谷继续探究,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哪怕是处罚也甘之如饴。

  莫声谷措手不及地怔住了,他不知为何宋青书会认定自己会罚他,相比青书对他的救命之恩,学了一门曾有恶名可却从未以此为恶的武功,显然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莫声谷却本能地感觉到,宋青书这么说并非赌气,而是无奈。为何如此?他又想起宋青书那一身伤;想起杭州城中见过的那位运来当铺的长子,纵然父亲答应分家仍兀自愤愤不平。可青书却只是离开,他本可以争,而且未必会输,武当弟子大都心向着他。纵然是二哥三哥四哥,虽嘴上不说,可莫声谷却也隐隐猜到他们并不认同的大哥的决定。莫声谷忽然意识到,有太多事,他该好好想想了!他的师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是他疏忽已久的。“青书,”莫声谷弯腰扶住宋青书的双臂,苦苦皱着眉头望着他,仿佛有极大的困惑。“你先起来……为什么?”

  宋青书不敢动,只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上一世他误闯了周芷若的寝居,这一世又学了阴邪武功,一样是触犯门规一样是解释不清,可这一世他是再不敢逃了。

  莫声谷微微摇头,不该是这种眼神,宋青书眼底的平静让他心悸。他甚至不觉委屈,只是认命等待。“不该是这样!”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宋青书的双眼,这双眼睛让他无法直视。“青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七叔要想想,七叔要好好想想……”他语无伦次地扔下两句话,忽而纵身而去。

  “七叔!”见莫声谷孤身离开,宋青书忍不住大喊一声,莫声谷却充耳不闻,只管运起轻功遥遥远去。宋青书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慢慢松弛下来。许久,他低声道:“我已知错,还不行吗?”他轻轻一笑,面上却殊无笑意,唯有绝望。

  宋青书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双膝早已自刺痛到麻木,莫声谷始终没有回来。眼见夕阳缓缓落于山后,宋青书的心也跟着渐渐下沉,七叔生性爽直处事干脆利落,若是轻罚早该有所决定,拖到此时都拿不定主意是要逐他出师门还是废他武功?

  宋青书久久地凝视着天边残阳,那抹殷红炙热地令他双眼生痛。恍恍惚惚,他忽而想起小时候。那时,他才七岁,爹爹将他习武时所用的小剑开刃,哪知第一日练剑便不慎划伤了手臂。他又怕又痛,不禁放声大哭,爹爹哄了又哄都无果,只得答应他让他歇息三日不要练功。然而他自幼骄纵,这三日很快变成了七日,又从七日变成十日。直至爹爹怒气冲冲地赶来抓来他去练功,他还坐在太师父的膝上指着手臂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的白痕诉苦,又与爹爹斗嘴,诸位师叔见状俱是哭笑不得。那时太师父揽着他满是无奈和宠溺地感叹:“青书,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哟!”

  想到此处,宋青书的心头竟无由地泛起一阵刺痛,他伸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喘息良久才将这突如其来的滞闷感忍了过去,只自言自语地道:“太师父,青书长大了,再不会畏惧逃避。只是为何代价这般大?”

  风动竹林,竹叶声声摇曳轻吟;落日余晖,翠竹生生凄艳明丽。

  莫声谷在竹林外站了许久,往日种种纷至沓来。他想起了很多事,青书幼年时的骄纵,以及如今一年大似一年的沉稳,而然想的最多的却是陈友谅的一句话。在百花楼时,他说:“宋少侠,或许正是因为你从不以此为苦,所以旁人也从不觉你苦。你的难处苦楚,无人知晓,更无人在乎。”他忍不住闭紧双目,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自问:“无人知晓?无人在乎?”他静了一会,又纵声高喝:“无人知晓?无人在乎?为何我武当弟子却要你这奸险小人来打抱不平?为何?”他忽然放声长啸,莫声谷内功深厚,声至之处但见竹枝颤动林鸟惊飞,然而这般惊心动魄的场面偏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索意味。

  莫声谷返回的时候宋青书仍跪着,此时已是月华初上,他见宋青书蹙着眉摁着膝头,面色微微泛白便知他是跪久了着实痛地厉害。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峰,疾步上前将宋青书自地上扯了起来。

  宋青书委实跪了太久,才被莫声谷扯起身,双膝便是一阵刺痛,全赖莫声谷全力支撑才不至倒下。见莫声谷关切地望着自己,他不由万分无措地低喊了一声:“七叔……”

  莫声谷也不说话,他见宋青书的确是站不稳了,竟是弯下腰将其打横抱了起来,往木屋走去。

  宋青书在莫声谷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尚未开口,便听得莫声谷冷冷地道:“别动!”宋青书即刻不敢再动,径自被莫声谷抱着送回了木屋,又亲手取了伤药敷在他的膝盖上。

  宋青书见莫声谷态度冷冽可待他却又十分细致,心中愈发忐忑难安,当下又喊了一声:“七叔?”

  莫声谷沉默地望了他一会,忽然指着摆在桌上的一只篮子静静言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比这篮子也大不了多少,一眨眼,竟都长这么大了。”他摸了摸宋青书的面颊,神色间满是怜惜感慨之意,忽而轻叹一声。“七叔,错过了太多事!”

  宋青书满腹迷茫地望着他,实不明他何来这等感叹。

  莫声谷却在此时握住宋青书的手腕,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你爹而立之年才有了你,那时你娘刚有孕,大夫便说怀相不好。大哥与大嫂大吵了一场,大嫂哭着说要回娘家去,大哥无奈让步,你才有机会出生。唐大夫是鄂中名医,他说的话怎会有错呢?你出生不足半年,你娘便去了。你爹抱着你在你娘的墓前哭得跟什么似的。自那以后,他便格外疼爱你些。”说到这,他又转头望了面露惊骇的宋青书一眼,微笑着问,“怎么,不信么?”

  莫声谷有此一问,宋青书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摇头道:“我知道爹爹一向疼我。”他只是不敢相信竟有一日莫声谷会与他讲古,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莫声谷微微一笑,感慨地道:“我长那么大,也就见过你爹哭过那一回。”

  宋青书低头不语,只暗自心道:我却还见过一回,自那以后万不敢违拗他。

  莫声谷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趣事,神色间颇有几分戏谑。“青书,你小时候没那么乖的。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换牙?一颗牙掉了半个月,还喊痛,大夏天要喝冰镇酸梅汤,你爹爹和几位师叔磨不过你,只得用内力将酸梅汤给你冰了送来。”

  宋青书登时面红耳赤,那时武当山上只有他一个孩童,自是如珠如宝。纵使二叔生性冷肃,他也有办法又哭又闹总让他屈服。隔了许久,他终是嗫嚅道:“青书……青书那时的确太不懂事。”

  “不懂事么?你二叔那么冷淡的性子,你也能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可事后又总能把他哄好了。”莫声谷低声一笑,摇头道,“七叔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机灵。”

  这一回,宋青书却不敢再答话了。他是机灵,上辈子七叔也是这么说,还有一句,偏偏用错了地方!

  莫声谷也无须宋青书答话,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太师父收了七个亲传弟子,可武当七侠中只有你爹爹娶妻生子。青书,你一出生大伙便都心知肚明你是武当派未来的掌门。师叔们疼你爱你,可该严格的时候也从未手软过。你十岁那年偷偷溜下山与山下的孩子玩耍,正巧被七叔逮住狠罚了一回,自那以后你练功便再不敢偷懒。后来,你为你三叔盗得黑玉断续膏,为赈济黄河灾民又亲自去泉州做买卖。这些年你逐渐接手武当的庶务却从未出错,大伙的日子好过了很多,甚至你还打下了蒙古驻军,咱们武当派的声势也跟着壮大。青书,七叔方才一直在想,你只比七叔小了七岁,可你做到的这些,七叔拍马也不及。这些年这些事,七叔从未过问。可现在却想一句,青书,你累吗?”

  宋青书没有回答,只沉默地望着莫声谷,许久方疲惫地发问:“七叔要逐我出师门?”他一直在害怕这个结果,想不到当这个结局最终来临时却只是麻木。

  “自然是累的。你的功课原就比普通的三代弟子更重些,你还要习书,还要打理武当庶务,还要管着那些依附武当的灾民,还要过问买卖上的事……这千头万绪,当年你爹爹理事时比你轻松百倍,也常常感叹力不从心。如今轮到你,你却从来都是一声不吭。默之的武功在三代弟子中也算佼佼,可他至今都做不到在瀑布下练剑两个时辰。”说到此处,莫声谷不禁摇头苦笑。说起来这瀑布下练剑的法子还是他想的。当时只道是为了师侄好,可却从未想过自己如他这般大时又能不能做到。“诸弟子中,唐剑麟聪明、方振武老实、常飞云嘴甜,便是心高气傲如冯默之,一样是有一说一的脾气。若是练武辛苦,他们会直言,甚至为了躲懒想法推拒。可唯有你,青书,你比冯默之更心高气傲,却也比他更没有退路。因为你是大师兄,是未来掌门,所有人都看着你,你不能出错,也不能说做不到。可我们是长辈,你不能说,我们竟也俱不曾发觉不妥,实在是……实在是……”他满脸的愧色与懊悔,转向宋青书认真地道,“青书,这些年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太过苛求于你了。”

  宋青书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莫声谷。“七叔?”

  “七叔在你十岁之前绝没有如你这般骄纵,可在你十岁之后也绝无可能做得比你更好。至少在七叔十岁那年,还能抽空与同门弟子一同玩耍,也绝不会有另外一个师叔冒出来狠狠责罚于我。这些年来始终对你诸多要求,希望你能永远不错,希望你能当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武当掌门,可却从未想过这些要求自己又能不能做到。人活一世,谁又能做到永不犯错?……是七叔太苛求了!‘将你的牺牲视作理所应当甚至视若无睹,稍不如意便横加指责多多非难,亲与仇又有什么分别呢?’陈友谅不是好人,可他说的话,不无道理。”莫声谷不由幽幽一叹。

  宋青书急忙转过脸去,喘息良久才忍住了将要流出的眼泪,低声道:“我知道长辈们都是为我好,是我自己不够好。”

  “青书,你一直很乖,”莫声谷扶住他的肩头,“越大便越懂事。可七叔如今想来,却情愿你如十岁之前那般,又骄纵又爱惹事,稍不顺意便又哭又闹,也好过现在受了无穷委屈仍苦苦隐忍。你原不是这般循规蹈矩的性子,却生生被磨成了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七叔至今都改不了冲动的个性,你却……唉!当年连你太师父也曾提过不要过于求全责备,七叔却总自以为是。七叔这些年待你严苛,难为你了。”

  宋青书并没有想哭的意思,可不知为何只稍一眨眼,泪珠便掉了下来。“人总是要长大的……”他轻声道,“我知道七叔也是为我好。”

  “却也着实辛苦了些,不是吗?”莫声谷伸手将其揽入怀中。“青书,无论你如何学的‘九阴白骨爪’,武功本身并无正邪之分。你用这武功是为了救七叔并非害人,七叔怎会怪你?”说到此处,他忽而轻轻一笑,又道,“若是想哭便哭吧,七叔就当没看到。”

  宋青书没有哭,他只是紧紧地抱住莫声谷的腰身,久久不曾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青书:导演,我腿都站不直了!我要加钱!

  导演:擦!你七叔都让你起来了,你自己要跪,结果受伤拖延剧组时间。不扣你工资已经很好了,还敢提加钱?

  青书:我敢起来吗?

  导演:天生抖M,关我屁事?!

  

99、殷融阳

  翌日一早,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整理行装,准备启程返回武当。临行前,他们又去祭拜史火龙,莫声谷在史火龙的墓前沉吟良久,终道:“史帮主为何独独瞧上了我?丐帮便再无一个能人?”

  宋青书闻言,即刻笑道:“自是看中了七叔威武不凡,非池中之物。”

  莫声谷瞪了他一眼,只拉长声道:“九阴白骨爪……”

  宋青书蓦地一惊,顿时老实了。“史帮主长久不曾理事,丐帮中人他多不熟悉。可若有能人,也早该出头,怎会眼睁睁地瞧着丐帮日渐式微?七叔既然救了他又学了降龙十八掌,武当七侠的名号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这名望也有了实力也有了,换了是我,也一样一事不烦二主。”

  莫声谷这些年虽不理庶务,可却也时时见到师侄打理武当上下诸多事宜,心知这掌管门派庶务靠的绝非武功却是才干。可才干这玩意,他着实是七窍通了六窍,只无奈长叹道:“统领丐帮又不是打家劫舍,只凭武力又有何用?武当七侠名声再响,这威风也用不到丐帮头上,当真用了也只怕是弄巧成拙!”

  宋青书见莫声谷这般愁眉苦脸也是好笑,他略一回想前世记忆,便道:“如今丐帮由掌棒、掌钵二龙头,执法、传功二长老统领,这四人不相统属,帮中污衣净衣两派又不能相容,七叔去做帮主,首先便是显露武功立下威势,收了权才好行事。掌棒、掌钵二龙头年纪老迈,必不会再有争胜之心,只要见了七叔人品武功,定然心悦诚服。传功长老七叔在杭州也曾见过了,此人颇有些急躁,陈友谅在他手下多时也不曾察觉异常,不是能成事的人。唯有这执法长老,见事明白行事沉稳,七叔还要掂量掂量他的底细才是。”上一世时,他被陈友谅威逼投入丐帮,丐帮弟子见他堂堂一个武当未来掌门来投效,各个深觉面上有光。唯有执法长老眼明心亮,多问了几句。当时他被逼问地狼狈不堪,如今想来此人确是个人物。“依侄儿之见,丐帮如今最大的隐患并非这四人亦非与海沙帮相争之事,却是污衣净衣两派。若不能使这两派抛下旧怨融为一体,丐帮怕是早晚分崩离析。”

  莫声谷见他对丐帮的事也这般清楚,不禁奇道:“青书,你如何得知?”

  宋青书神色一窒,只随口道:“我这一路跟着陈友谅,听他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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