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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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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衷乖乖的与嵇绍一起上车,挥别了“小伙伴”卫玠。

“也不知道下次来看仙人是什么时候。”司马衷恋恋不忘的扒在马车窗户口,一直不断的向外往,哪怕已经看不到卫玠了,他也还是执意的不肯好好坐回车内。

“仙人?”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嵇绍一愣。

傻太子却很有一些奇怪的脑洞,他神神秘秘的对嵇绍道:“仙人下凡,肯定是要隐藏身份的啊。父皇说,他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我是上天的孙子,仙人来到人间,扮作我的阿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槽多无口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情况下,嵇绍发现傻太子今天的思路,格外的有条理呢。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哦,咱们要给仙人保密。”

嵇绍就差具现化的从嘴里冒出一个乳白色的灵魂了,他只能恍恍惚惚的点点头,依照本能道:“好的,殿下。”

送走了司马衷后,就有北邙别苑的下仆,风尘仆仆的从京中赶了回来。对王济一阵耳语,终令王济开怀而笑。

一直在假装鹌鹑,不想惹常山公主连他们一起生气的卫玠、卫璪和卫熠,三个站列呈凹字形的的小萝卜,终于齐齐仰头看向王济,渴望的想要分享喜悦。

王济也没客气,手舞足蹈的就说起了昨晚砍倒李子树后的后续。

卫玠听后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置信。原来像孙大圣那样砍了人生果树泄愤也未能令王济觉得满足,他还十分欠揍的把砍倒了的李子树和李子装车,当做一个惊喜礼物“快递”给了在京中的和峤。王济还特意留了人,只为告诉和峤树,树是大爷他砍的:“我请的这车李子和你的李子比怎么样?”

王济在脑补了n种和峤收到一车李子树后痛彻心扉的表情后,自然是住不住的眉开眼笑,越想越开心。

卫玠看向拓跋六修,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历史上,我舅舅也干出过这种事?

拓跋六修点点头:【《世说新语》,俭啬卷,开篇第一段,讲的就是和峤小气,答应给你舅舅李子,却只敷衍给了十颗,你舅舅气不过就带着一众少年趁着和峤当值,吃了他的李子,砍了他树,还送给了和峤。这个事,要说有错,他们都有……错。但要说没错,也能说的通。魏晋名士多任诞,率性而为的事情有很多,和峤只给十颗李子就是他的性情,你舅舅砍了和峤的李树也是他的性情。】

卫玠觉得拓跋六修说“有错”的那一刻,其实更想说他们都有病。

咳,不管如何,反正王济是觉得他没有错的,他做人的信条一向如此,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反正他是不会忍的。他连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等等,王济终于意识到了,这不会就是常山公主觉得他做错的地方吧?

王济赶忙为自己伸冤:“是和峤毁约在先!他要是不想给,就别答应。答应了,又只给我十颗,是在玩人吗?”

常山公主给出的回应是,留下卫玠三个小萝卜头给王济照顾,她自己直接拂袖而去。

卫玠默默翻译了一下常山公主的表现: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三个妹子。

一个大人,三个孩子,面面相觑,均不知道常山公主到底在气什么。最后还是靠卫玠卖萌,从将离口中知道了真相。

“驸马晓得让人千里送李,只为斗气,怎么却不晓得多关心关心在京中的娘子呢?”

将离口中的娘子,只可能有一个人,卫玠三人的阿娘王氏。

“令淑怎么了?”王济一愣。

王氏怎么了,自然只有去了京中才能知道。本来三日的清谈会,被生生缩减成了两日。第三天一早,王济就与众位客人一起,套好马车再一次赶去了京城。

卫璪也跟着他老师张华走了,卫熠和卫玠则留下陪着常山公主晚走一步,卫玠的身体真的是想不拖后腿都不可能。常山公主又不放心卫玠一人(仆从在常山公主眼里暂时没人权)住在北邙别苑这样偏僻的地方,所以只能派了王济和卫璪先行。

常山公主心里的算盘打的很精明,其实先放王济走也好,京中有个比常山公主和王氏加起来都精明的钟氏,她肯定会善用王济。

好比如果卫家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王氏的事,那就可以直接投放黑脸王济。

如果没事,钟氏肯定会拦着王济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玠问卫熠。

卫熠其实也懵懵懂懂,她只知道阿娘临行前交给她的使命,别让常山公主听到京中的风声,结果……天知道人在北邙的常山公主,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掌握了比卫熠更多的京中情报。卫熠唯一能告诉卫玠的是:“家中无事,只是阿娘和叔母在联手演戏,要钓鱼。”

“哦哦。”无事就好,具体的细节可以去了京中听当事人讲,就不用一知半解的唯一误传了。

王济在赶去了洛京后,也从钟氏口中知道了王氏没事的真相。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王济也心声了另外一个让他不太痛快的问题:“既然是联手设套,为何无人告诉我?”

钟氏轻轻吹拂着了一口茶汤中的嫩芽,哪怕三千青丝已成雪,她的一举一动依旧如一副安静细腻的仕女画,处处透着那份百年世家才能拥有的贵气与优雅。她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淡淡的问了一句:“告诉你,又能如何?”

有些时候,你甚至连参与游戏的资格都没有。

“我……”王济不甘。

“你在北邙住的那么开心,我和你妹妹怎么忍心打扰你。”钟氏这话说不上来是发自真心,还是在讽刺,她只是又说了句,“昨日你二姐和二姐夫上门了。”

“和峤告我状了?!”

钟氏摇了摇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不咸不淡的模样,就像是真的在和儿子话家常:“京中昨日开始流传一个新故事,王武子送一车枝与和公。和既得,唯笑而已。”

意思就是说,王济把和峤家的李树砍了,并送给和峤送了一车树枝后,和峤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树枝,只是笑一笑,便罢了。

王济没想到和峤会是这样的反应,却也倔强的不肯认输,他问钟氏:“阿娘也觉得我错了?”

钟氏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王济:“你觉得呢?”

“我当然没有错!没有错!没有错!”

“我离开这么多年后,你就是这么对阿娘说话的?”有故人踏月而来,声如磬,温如玉。依旧是那一身温暖了王济整个年少时光的月白色。

“阿、阿兄。”王济愣住了,不知何时,坐在廊下的阿娘已经不见,只有他与模样始终未变的大兄王尚。

王尚翩然而至,没有再开口责怪王济的不是,也没有和他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他跪坐在一边,一起看着廊下不知道何时下起的细雨。风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小雨淅淅沥沥的滴下,院中的绿叶景致在顽强生存。

王济默默想起,在阿兄上战场前的最后一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他与王尚一起赏雨,听王尚嘱咐他:“此去经年,不知归时。你要替我照顾好阿娘和阿妹,不要让她们受到欺负啊。”

王济是怎么回答的呢?“当然啦,不要小看我好吗?虽然之前总累阿娘操心,但我已经长大了!”

王尚突然回首,看着眼前的王济,他问他:“阿弟,你长大了吗?”

王济低头,就看到了水影中的清晰的自己,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稚嫩,那么的……无所顾忌。水影中的他再一次与钟氏起了下午的争执,但他却看到了很多当时看不到的东西。钟氏抬头看着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如往昔岁月。可是斑白的两鬓,还是让王济一阵心酸,那个事事为他撑起一片天的阿娘,真的已经老了。

“阿弟,令淑和阿娘瞒你,并不是真的觉得你无用,而是不想累你担心,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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