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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_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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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正好在附近,目睹了这起小型交通事故,忙跑过去扶起那老人:“我天,您老怎么开着这玩意就出来了?没事吧,啊?前面封路了,这不能走……”

  老人挣扎着,一把攥住陶然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吼兰……”

  陶然一愣:“什么?”

  老人哀哀地看着他,嘴唇神经质地哆嗦着。

  “西、西凹……楠!”

  “夏晓楠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个爷爷,前两年因为突发脑溢血,留下了不少后遗症,脑子清楚,可是行走困难,说话也没人听得懂。”从现场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陶然用上了汉语听力十六级的水平,才艰难地和夏晓楠的爷爷沟通完,他叹了口气,“太可怜了,我看还不如干脆傻了呢。”

  骆闻舟问:“她家这样,怎么还上寄宿学校?”

  “家里太困难,她爷爷的医药费又不是都能走医保的,育奋当时想招一些好学生来当门面,奖学金给得很大方,再说那老头有点倔脾气,不愿意让人拿他当废人看,平时家务都是自己干,也不让别人照顾他。”

  “别人就算了,”旁边一个刑警说,“但是我实在想不通,夏晓楠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出走——我刚查了一下,这个女孩中考成绩进了全市前五十,只要保住这个成绩,育奋每年给她两万块钱的奖学金,她成绩一直很拔尖,应该没问题,学校老师也说她性格内向,但特别懂事,学习上从不让人操心,她会因为空虚无聊从学校里出走?她家里是这么个情况,她就忍心把她爷爷扔了?那这女孩未免也太没有心肝了。”

  骆闻舟没吭声,用手机翻看着冯斌出走前留下的信,这玩意在网上颇有热度,此时冯斌被杀的消息还没传开,人们还在就此抨击教育体制和中国式亲子关系。

  骆闻舟想了想,随手把那封信的链接转给了费渡,刚发送完,门口就有人探头进来:“骆队,冯斌和夏晓楠的班主任来了!”

  费渡的手机“嗡”一声轻响,提示有新信息,他的手机压在一堆东西下面,一时没听见。

  苗助理递过签字的钢笔,低头看了看趾高气扬在她身边巡视的骆一锅,趁着费渡看文件,很想和猫玩一会,就问:“费总,这猫猫挠人吗?”

  费渡说:“挠。”

  苗助理:“……”

  她默默地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四下打量着这走简洁现代风的屋子:“您……现在就住这?”

  费渡轻轻一推眼镜,抬头看了看她。

  “嗯……”苗助理犹犹豫豫的,十分委婉地说,“和您办公室的感觉差太多,好像不是一个风格。”

  费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和他办公室相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家都简陋穷酸得像公厕一样,然而那并不是他的风格。这时,一份框架协议露了出来,费渡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倒是没有问题,但纸页间却有股特殊的气味。他顿了顿,捏起来闻了一下――薄荷,罗勒叶……还略微有一点混合的浆果香。

  费渡掀起眼皮看了苗助理一眼,苗助理对他苦笑。费总出了名的荤素不急,而且审美向来不是什么秘密,连张东来都知道,他偏爱外表秀气内敛、内里却有点刺激性的人和事物。时常有人利用这个动一些歪心思。

  费渡把协议放下,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什么时候我司讲究到连打印纸都特制了?我们和沙特皇氏有什么裙带关系吗?”

  苗助理低声解释:“是苏总新招的助理。”

  “苏总是不是还约了我出去吃饭?”费渡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神却有点冷淡,“老苏这个人啊,在我爸手下干了十多年,就自以为是两朝元老,能当摄政王了。”

  苗助理没敢接话——老费总曾经的心腹们,在费渡掌权后,基本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好一点的外调养老,狠一点的被抓住个什么把柄,直接吃了牢饭,还有出了种种意外自行请辞的,到如今,只剩下苏程这么一个硕果仅存的元老,偏偏还是最资质平平的一个。

  “可是我就喜欢他这种会自我膨胀的蠢货——回去告诉他,我没空,他一把年纪了,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再说,老耍这些低级的手段多掉价。如果有人想见我,就自己来找我,我不太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费渡说到这,话音一转,又冲苗助理眨眨眼,语气缓和下来,“你们怎么也不帮我挡一挡,我不是你们大家的吗?是不是我老不回去,你们现在都不爱我了?”

  苗助理早习惯了他这种一边翻脸、一边又好像闹着玩的反复无常,她面不改色,只是奇怪地问:“是谁要苏总引荐您,还让他兜这么大个圈子?”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费渡迅速签完剩下的文件,把苗助理送出门,临走又想起什么,说,“对了,最近食品价格是不是又涨了?告诉人事,给大家把午餐补助标准提高百分之三十,吃好一点才有精力做事。”

  老板说要发钱!苗助理这回一点意见也没有,清脆地应下来,连脚步都活泼了:“费总,您怎么知道食品价格涨了?”

  因为洗菜的时候看见了标签,多嘴问了一句,还被某人念叨了一顿“不知人间疾苦”。

  费渡没说话,用脚尖把跟出来的骆一锅拨回屋里,笑眯眯地和苗助理挥手告别。

  有人在试探他对公司的控制力。

  费渡推开窗户,让方才那股缭绕不去的香水味散去。

  “那些人”太谨慎了,这么多年,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一点形迹,可是周氏一案里,他们被迫断臂求存,失去了郑凯风和周峻茂这个大金主,现在日子一定很不好过,所以急需挖掘新的资金来源。

  看来他这些年来颠倒的名声,外松内紧的手段,滨海疗养院中想要拔掉费承宇呼吸机的动作,以及扔下偌大的公司,费尽心机地加入新一轮“画册”计划的行为……诸多种种,终于完成了漫长的铺垫,逼着“那些人”开始试图接触他。

  不过……

  费渡从餐桌下抽出自己的手机,打算去翻那个读书节目的手机应用——还有一股力量若有若无地搅合在其中,甚至算是无意中帮了他一把,他几次三番试着追查过,都没有结果,会是谁?

  这时,他看见骆闻舟转给他的链接和留言。

  骆闻舟说:“这封信不对劲,你帮我看一下。”

  市局接待室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老师带着个男学生,正跟负责接待的警察聊着,正是冯斌的班主任和班长。

  骆闻舟在门口旁听了一会,瞥见那男生的衣着,男生把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站在一边,完全不像同龄那些发育得乱七八糟的毛头小子,看见门口的骆闻舟,冲他彬彬有礼地一笑,骆闻舟不知怎么想起了少年版的费渡,再仔细一看,他发现男生身上的衬衫牌子特别眼熟——给费渡整理衣橱的时候见过不止一件,品牌名称长得不知道该怎么念。

  一个小崽子穿这么贵的衣服?

  骆闻舟皱皱眉,这个育奋中学果然是富二代们的俱乐部。

  “老大,”郎乔快步走过来,小声附在他耳边说,“路口监控里拍到了凶手。”

  骆闻舟倏地回头。

  “我不知道,请前辈们看了,好像……就是那个卢国盛。”

  

第98章 韦尔霍文斯基(八)

  “男孩冯斌当时在钟鼓楼附近的十字路口,等了大概五分钟,夏晓楠过来了。”刑侦队的小会议室里,郎乔打开鼓楼区案发地附近搜罗来的一段监控录像。

  “就他们俩?其他人呢?”骆闻舟凑近了看监控记录,“等会,给我停一下,看看冯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郎乔把录像暂停后局部放大,高清的镜头下,即使在缺少光源的夜晚,也能看清冯斌手里拎了一个有超市标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零食和饮料。

  谁都经历过青春期,一看就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男孩找个借口先走一步,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女孩,两个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其他同学的视线,悄悄独处一会。这些半大不小的少年少女,凑在一起谈一场半懂不懂的恋爱,没有大人那么多“主题”可奔,往往还会带着些稚气未脱的习性,总是伴随着叫人哭笑不得的零食和洋快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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