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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_第525章

绞刑架下的祈祷Ctrl+D 收藏本站

  黑山大营的将士操练时喊杀喊叫,那是为了集聚士气,便于发力,而这些蠕蠕人喊起来那是真的如同嘶吼,像是要把所有集聚的力气全部发出去似的。

  若干人和贺穆兰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不安。库莫提和若干虎头等人也觉得这喊杀声有些不对,倒像是在生死一搏似的,忍不住下令迅速整军,准备出击。

  没一会儿,前去刺探的斥候飞马来回,大叫了起来:

  “启禀诸位将军,主帐里有人在互相残杀!似乎是死营之人和奴隶们在杀蠕蠕!”

  “什么?哗变了?”

  “这不可能,蠕蠕带出门的奴隶和死营之人在帐中从来不发武器!”

  “蠕蠕骑兵人数众多,怎么可能被手无寸铁的奴隶所杀!”

  几位将军脱口而出,直称荒谬。

  “确实如此!”

  另一个斥候去的比较近,也肯定了队友的说法,他说完此句,又接了一句:“而且,属下觉得有些不对……”

  他有些迟疑地说:

  “我看着主帐里,似乎没几匹马……也没多少蠕蠕……”

  什么?

  难不成真是空营?

  这下子,库莫提也按捺不住了,下令让家将挥舞将旗,立刻传令。

  “全军突击!”

  

  他是柔然人的奴隶,一生下来就是。

  他的母亲约莫是鲜卑人,也许是其他什么族的人,谁知道呢,因为她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死了。

  他只知道他的母亲来自南方的魏国,曾经是边关一个城镇里的普通少女,因为蠕蠕人南下劫掠而被抢了过来。

  他的父亲有可能是看守奴隶的头子,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奴隶。女奴在柔然人中基本是消耗品,没有多少活到三十岁的,她们生下同样身为奴隶的孩子,却大多在把食物给了孩子以后活活饿死。

  他的母亲不是饿死的,而是被打死的。

  因为他不听话,抢了柔然孩子的吃的。

  他没有名字,他阿母有时候唤他“小儿”,别人就都喊他“小儿”。

  他觉得他自己的父亲有可能是看守奴隶的头领,是因为在他阿母死后,他居然没有被饿死,这个凶恶且狠毒的头领有时候会偷偷给他吃的,或者是安排他干一些简单的活儿,让他能够艰难的长大。

  也有别的奴隶大叔说那是因为他的阿母长的温柔,所以首领大叔爱慕上她了。好笑,他的阿母一天到晚披头散发,就连他都快忘了他的阿母长什么样了,“温柔”能够让野兽变成绵羊吗?

  爱慕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就这么在柔然人中长大了,因为从小力气大,身量高,他做着成年人做的活儿,过着猪狗一般的日子。

  后来,他们这群奴隶的主人要去南方的大魏打仗了,就把他们这群奴隶带上作苦力。

  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被驱赶上去的,大魏的骑兵凶狠,他们被驱赶出来骑着劣马,去打乱魏兵的阵势,让他们无法继续冲锋。

  那一战死了上百个奴隶,他的主人成功的让鲜卑人吃了亏。他在那一战中艰难的活了下来,却因为全身浴血引起了主子的不快,被丢去了死营。

  进了死营,几乎就等同于死了。他们平日里颈子上悬着铁链,只有作战时才被放出来杀敌。

  他们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武器,而对上的却是大魏精锐的骑兵……

  他终日受着棍棒、鞭笞、镣铐、关押和饥寒之苦,只有在需要和鲜卑人对抗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享受短暂的自由。

  而那短暂的自由,很有可能是拿性命来换的。

  有时候他想,他胸中的那只野兽,大概就是那次在战场上偷偷杀了一直虐待他们的某个柔然人开始的。

  在尝到了复仇的滋味以后,他心中的火焰开始炙热的燃烧。

  有时,他正在干着柔然人给他的活儿,会忽然停着不走,他觉得所遭受的一切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不合理的,他望着那些站在他几步以外的柔然兵,会觉得他们都是恶鬼,然后那些恶鬼就突然给他吃了几鞭。

  他有时候会反抗,然后遭受更痛苦的惩罚,他的心在日益一日的折磨中无可挽回的变硬了,从他人生中的第八个年头起,到处都是敌人,从未有过善意。

  如今已经第十七个年头了,他成为死营里活的最久的人,柔然人不再喊他“小儿”,而喊他“那个恶鬼”。

  他恨鲜卑人,也恨柔然人,所有人加于他的只是残害。他恨这个世道,并下定决心,将来总有一天,他要和他们算账。

  很快,能算账的日子到来了。

  他们跟着这支队伍南下,在主帐里做活,死营在柔然很常见,犯罪的奴隶和劫掠来的人口直接杀了是种浪费,往往就负责干苦力和肮脏的活,打仗的时候,丢出去做肉盾、人墙,什么都可以。

  他是从七八天前感觉到这里的柔然人不对。原本要干的活儿少了一半,而每天都有许多柔然人出去“放马”然后就没有回来。

  他当然不会觉得柔然人出去倒霉遇见敌人全军覆没,那么,他们一定是为了什么,悄悄离开了。

  他趁着做苦力的时候记着数,柔然人每天出去的人数不多,但按照这样下去,四天后营中就没有多少人了。

  只留下奴隶和死营的牲人。

  还有同样被留下来的上百个柔然兵。

  他心中的野兽一下子又跳了出来。

  他们每天被剩下的柔然人赶出来,在主帐外围绕圈子,再被赶回来,做出一副营帐里还有人的样子,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主将还是骑兵,两天前就已经跑的没有影子了。

  所以,当今日最后一批柔然兵离开主帐,他再一次被牵着“溜达”时候,这个胸有猛兽的男孩当着所有奴隶们的面抢了驱赶他的鞭子,用镣铐敲破看守者的脑袋,将自己一直佝偻着的身子直立了起来。

  “柔然人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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