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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花开秋来晚_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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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瑛领着弟弟妹妹们朝里边走了去,慕华寅的眼睛盯住慕瑛,声音沙哑:“瑛儿,你需多上些香火向你母亲赔罪。”

  赔罪?慕瑛有些不解,脑子里迷迷糊糊,她做错了什么?为何父亲让她向母亲赔罪?只不过她也没有与慕华寅争辩,拈起香来朝慕夫人灵位拜了两拜,跪在蒲团前,低着头念了几句挽歌,忽然间心里头酸成一片,眼泪珠子不住的滴落下来。

  慕夫人的音容笑貌仿佛在眼前又一次出现,她温柔的话语,她柔和的神色,她一针一线的给自己做着衣裳……脑子里灵光一现,慕瑛忽然想到了慕夫人的病因。

  生了慕微以后她身子一直不好,主要是记挂着她这个身处深宫的长女,后悔与心痛折磨着她,让她夜不成寐,后来她为了给她做衣裳熬夜,病情愈发的沉重,到最后药石罔效。

  难道父亲竟将母亲的过世归咎到了自己头上?难道不是他将自己送进宫去才引发了后边的事情吗?有因必有果,可他却将最主要的原因给抹杀了,生生怪罪到了自己的头上。慕瑛的手里拿着香,身子微微发抖,难怪父亲对自己这般冷硬,完全没有对慕微的一半好。

  方才在窗外听着父亲说话,慕家的人,从慕乾到慕华寅的侄子侄女,差不多个个说到,唯独没有提及她的名字,原以为是她没在府中,父亲不熟悉,没什么好提的,现在想来却是有这个原因。

  慕瑛拿着香流着泪,口中念念有词,她忽然发现,慕府快要容不下她。

  母亲过世了,父亲从心底里痛恨自己,祖母只不过是想要自己做一枚棋子,慕乾要被送去边关历练,慕坤大概也会去京师学堂里念书,会到慕府,能与自己说说话的只剩下一个受尽宠爱,跟自己年岁差别有些大,一团孩子气的慕微。

  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慕瑛将那柱香插到了灵位前边的小香炉里,看着牌位上几个烫金的字,她的眼泪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或许以后,她就只能是一个人前行,没有人会在旁边助她一臂之力。

  除夕夜宴,明华公主与汝南王妃去了宫里,慕府在花厅里摆了团圆席,一张屏风隔开,主子在里边一桌,仆人们在外边,但依旧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十分热闹。

  按理来说,慕华寅是要跟着去皇宫的,只不过他是慕府家主,又因着关系特别,故此赫连铖并未强迫他陪着明华公主前往——他看着赫连铖就有几分不舒服,接到赫连铖告假的奏折,当即便准许了。

  用过团年饭,围着火炉说了些闲话,慕老夫人与慕华寅都派了荷包给几个孩子,慕瑛也得了两个,只不过才出了饭厅,她就将荷包塞给了慕微:“微儿,阿姐的都给你。”

  “阿姐真好!”慕微紧紧的攥着几根红色的丝绦,眼睛弯弯就如天边新月:“微儿有四个荷包啦!”

  慕瑛看着她笑得开心,心情也好了起来,这真是各得其所。

  她一点都不想要慕老夫人与慕华寅的东西,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要。

  忽然间,乌蓝的夜幕上猛然璀璨了起来,随着砰砰巨响,一朵朵硕大的牡丹花绽放在丝绒般的天幕上,或白或红,争奇斗艳。

  “皇宫放烟火了!”有人指着那形态各异的牡丹,眼中俱是兴奋:“真好看!”

  大司马府就在御道街,跟皇宫并没有多远,近水楼台先得月,故此看得甚是清楚,天空中一片明媚,各种各样的牡丹花摇曳生姿,慢慢绽放,又慢慢湮没。

  “今年可真是奇怪,怎么都只有牡丹花?往年什么花的形状都有,好像还有木樨花。”抬着头仰视天空好一阵子,有仆人忽然觉得有几分惊奇:“现儿都有一盏茶功夫了,还是漫天的牡丹。”

  慕瑛的心忽然紧了紧,全是牡丹?她蓦然想到了那一次,牡丹花会,赫连铖将那套牡丹花的首饰作为彩头赐给她的事情:“以后你便喜欢牡丹罢,木樨有什么好的,根本就体现不出你的气质来。”

  当时他是这般说的,以一种命令的口气。

  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喜好?慕瑛呆呆的看着那娇艳绽放的牡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有一丝丝温暖,从心底深处缓缓的升起,蔓延到了她的四肢五骸,让她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第 93 章

?  慕瑛被一阵响彻天际的鞭炮声吵了醒来。

  睡在对面塌上的小筝揉了揉眼睛,从热烘烘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了衣裳坐起,看看屋子一角的漏壶,笑着说了一声:“嗳,竟然这般晚了,昨晚睡得倒是好。”

  窗纱里透出了白色的光,该是映着园子里的白雪,红色的底子上氤氲着一圈浅浅的白,窗户上的雕花颜色都跟着浅了起来。小筝推开一点点窗户,就见外边依旧是一片雪白,银装素裹,一轮红日已经升上树梢,金色的日影将白雪地镀上了一层金。

  慕瑛拉了拉被子:“关窗,有些冷。”

  暖盆里的炭火在睡觉之前已经熄灭,一个晚上冷盆冷火,北风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不免觉得似乎格外冷些。小筝赶紧将窗户关紧,从床上趿拉着鞋子走到慕瑛床边,伸手将她要穿的衣裳整理好,笑着瞧了一眼慕瑛:“大小姐,你也该起来了。”

  昨晚虽说睡得晚,等着看了烟火已经是子时末刻,可现儿都是辰时了,也算睡得久,可小筝看着慕瑛似乎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免惊讶:“大小姐昨晚没睡好?怎么还这般想睡呢?”

  慕瑛从锦被里伸出了两只手,浅红色的中衣衬着雪白的手腕格外的白,她瞥了一眼小筝,娇嗔道:“给我穿衣裳罢,现儿你越来越跟你娘亲像了,喜欢管着人,喜欢唠叨。”

  今日早上不想起来,全是昨晚没睡好,看过烟火,脑子里全是牡丹花,睡在床上,想着的都是去年在皇宫里的事情,一点一滴,记忆清晰,在脑海里不停的兜兜转转,犹如那走马灯一般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晃到什么时辰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自然便有些起不来了。

  “大小姐,你昨晚做了美梦不成?”小筝偏头看了慕瑛一眼,在她心目里,慕瑛跟个大人似的,鲜少有这般跟她撒娇的时候,这让她不由得在揣测昨晚慕瑛睡梦里遇着了顺心的事儿,心情舒畅。

  “没有,美梦恶梦都没做,阖了眼就睡到了现在。”慕瑛从床上坐起,伸出手来,让小筝给自己穿上衣裳:“汝南王妃回来没有?”

  昨晚汝南王妃进宫参加皇室夜宴,不知道那夜宴什么时候散的场,也不知道她是去国宾馆还是回慕府安歇。

  “刚刚看了一眼外边,没见汝南王妃的大丫鬟琴心和琴音在外头,该是去国宾馆了。”小筝一伸手,将锦被掀到一边,慕瑛打了个寒颤:“快快快,裤子给我。”

  弄了好一阵子,这才穿戴整齐,小筝开门喊了一句:“大小姐起身了,快些送热汤过来。”

  门口候着的小丫头子早就听到了屋子里边的动静,一句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看着房门打开,赶紧捧着盆儿帕子走了进来,小筝一边给慕瑛梳头发,一边问她们:“王妃昨晚可曾回府?”

  一个小丫头子摇着头:“未曾见王妃屋子有动静。”

  “听说今日王妃要跟着王爷进宫给太后娘娘拜年,明日汝南王会来咱们府里呢。”另一个小丫头子兴奋的睁大了眼睛:“听王妃那边的婆子说,王爷准备了不少贺礼,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有小荷包哪。”

  大虞旧俗,初二那日女婿上门给岳父岳母拜年,恭贺新春,汝南王妃出阁二十年,汝南王还未曾来过慕府拜年,这次进京,自然要出手阔绰些,也算是弥补这般多年未陪王妃归宁的遗憾。

  只不过,府中奴仆都有打赏,这也算是难得的,慕瑛一边听着小丫头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边心中默默的想着,若非是对姑母心存爱惜,再出手阔绰,也绝不会体贴的想到这慕府的下人。汝南王这是在给姑母长脸呢,看起来他们两人定然是分外恩爱。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看起来姑母确实是嫁了个好人。

  慕瑛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明镜里自己的脸,旁人都说她生得美貌,可自己看多了,也就没有半分感觉。不就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实在是普普通通。慕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孔,手心里凉冰冰的一片。

  就如小丫头子们说的那样,大年初二,汝南王果然与王妃一道来了慕府。

  慕老夫人十分得意,端端正正坐在主座,穿上了她最好的衣裳,把最华贵的首饰都戴上,头发上,手腕间,到处都是亮光闪闪,一看就是珠玉锦绣,通身荣华富贵的派头。

  慕瑛并未做刻意的打扮,妆容淡淡,穿着娇黄的衣裳,外边披了件浅紫色的羽纱斗篷,镶着白色毛边儿,瞧上去粉嫩嫩的一张脸。她与几个弟弟妹妹坐在右首的座椅上,看着慕老夫人那可以的打扮,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祖母到现在还未看破这富贵局,迷魂阵,穿戴成这般模样又能说明什么?汝南王难道没见过满头珠翠的贵夫人?本是想打扮着好不让女婿看轻了自己,可这般虚张声势,倒不免让人看了笑话。

  大虞慕家,还用得着那些身外之物来添名声不成?慕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王氏才给她做的,依旧是用了宫里那种风格,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张扬,可却一点都不寒酸,稳重而含蓄。

  双面云锦门帘的喜鹊登梅图案十分应景,随着那北风刮过来,门帘不断微微晃动,上边的喜鹊似乎也在不断的跳跃,上上下下,好像在报着喜讯一般。

  “来了来了。”一股冷风刮着进来,打门帘的小丫头子挑开了帘子,欣喜的朝里边高声喊了一句:“汝南王,汝南王妃到。”

  前堂里的人都朝门口看了过去,就见一群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边的额是汝南王妃,她的身边并排走着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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