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对，我喜欢上安泽了。”
仿佛生怕周雨晴听错了一样，林书宇看着她的眼睛连续说了两遍。
周雨晴难得地愣了愣神。过了一会儿，她张了张嘴，没说话又闭上了。
……林书宇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的印象里，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令对方哑口无言。
周雨晴沉默了很久。
如果今天换作其他人，她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说：“同性恋怎么了？爱情无关性别，喜欢就去追。”可这个人，是林书宇。是她最好的青梅竹马。
她知道这个世界对待同性恋太不友善了。社会的舆论、家庭的反对，又不能有共同的孩子来维系羁绊，这任何一条都足以令一对恩爱的同性恋人分道扬镳。更何况，若是一个gay喜欢上一个直男，那又该陷入怎样的绝境之中？
斟酌再三，周雨晴问道：“你确定吗？会不会，你只是崇拜他而已？”
“你觉得呢？”林书宇反问道。
周雨晴再次沉默。这种事，不可能随便说说。
但她确实不知道应该对林书宇说什么。反对？难不成还能把他掰直？支持？可这又实在是一条禁区里的路。
等等，周雨晴转念想到，班上的美女也不少，安泽却也从来不曾对谁有过一丝的特殊对待。倘若他也是个gay……
考虑到这个，周雨晴说道：“依我看，你若真觉得自己喜欢他，倒不妨先试着成为他真正的朋友。据我观察，安神是没有那种真正的、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的。要不也不会我们班所有人都叫他‘安神’。这样至少你在他眼里就是特殊的存在。”
“没有朋友？”林书宇很惊讶，“为什么？”
“咳——我猜的啦！而且我说的是真正的朋友，关系特别好的那种。虽然安神外表乍看上去温润如玉，但他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和谁说话。再加上他那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优秀程度……”
周雨晴越说越觉得这纯属个人臆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臆测了下去，“总之，他身上有一种‘凡人勿近’的高冷气质，课间也是要么在座位看书，要么就是一个人出去……”
“慢着，”林书宇打断周雨晴的话，突然发问，“你怎么观察他观察得这么细致？你该不会是我情敌吧？”
“不是你向我咨询的啊！”周雨晴没好气地说，“虽说安神那样的人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是身为凡人的我当然也会忍不住关注一下。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真抱有什么想法。”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呗。
也确实如此啊，林书宇在心里自嘲：连（1）班的学霸们都觉得安泽是遥不可及的，自己又凭什么心存幻想呢？
周雨晴其实没有这个意思。见林书宇因为自己的话心情低落，她犹豫了下，然后宽慰道：“也别太悲观啦，毕竟你的脸那么有杀伤力，要不是你还在露着屁股满街跑的黑历史期间我就认识你，说不定我也像我们学校贴吧上那群迷妹一样犯花痴了。”
什么叫露着屁股满街跑的黑历史……小孩子不都这样！林书宇心想。不过其他的话嘛，倒还是很受用的。
“总之，先努力成为安神的朋友吧。确定了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然后再作打算。”周雨晴最后补充道。
不错，要打起精神来啊，毕竟我还是有颜值的。反正论成绩什么的谁也比不上他，他考100分的话，10分和30分在他看来应该也没有多大区别的，对吧！
这么想着，林书宇恢复了点儿信心，又问道：“你刚刚说他除了待在座位上，还会一个人出去。那你知道他一般去哪儿吗？”
周雨晴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他每天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后都不在教室。”
“晚自习的课间啊，那个课间倒是挺长的。”林书宇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H中的课间一般是10分钟，而且还不排除会有老师拖课以及提前上课的情况。但两节晚自习之间却有20分钟，完整的20分钟。
这天7点开始的晚自习，林书宇上得格外不认真。因为他根据下午从周雨晴那里得到的情报制定了一个计划。
说是计划，其实也就是跟踪。只不过要在第一节 晚自习结束之前溜出教室，早点潜伏到1班那里，以便于能够观察安泽到底会去哪儿。毕竟总不能拜托周雨晴一个女生去跟踪安泽。即便周雨晴愿意，他还不愿意呢。
于是，每隔一小会儿林书宇就要抬头看看教室墙上挂着的时钟。在距离下课还有10分钟的时候，他捂着肚子走到讲台前，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我想去厕所。”
班主任皱着眉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扬了扬手，示意他去解决生理问题。
林书宇装模作样地弯着腰走出教室。他先到厕所外的洗手池洗了把脸，理了理刘海。确认过镜子里的那张脸帅气无比之后，他顺着墙边，鬼鬼祟祟地朝男神的班级奔去。
林书宇毕竟是人群中很显眼的存在，他不敢在（1）班门口徘徊，只得在附近一个不被灯光照耀的地方躲着。
熟悉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周雨晴说的果然没错，第一个出教室的人就是安泽。
好像是操场的方向，林书宇赶快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林书宇只听得“嘶啦”一声，奇怪的声音从自己脚下传来，在这相对静谧的晚上显得尤其刺耳。我靠，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里会有上好佳鲜虾片的包装袋？（1）班的学霸们都不用打扫卫生的吗？
林书宇连忙紧张地去看安泽，还好，安泽像是没听到一样，完全没有反应。外界早就有传言，安泽对这些无聊事毫不关注，由此看来H中的小道传言真是一个比一个精准。
虚惊一场。林书宇继续跟踪。
目的地确实是操场，不过却是往操场的西面去了。一般来说，学生都会去操场的东面，那里有跑道有健身器材有休息用的石桌石椅有鹅卵石铺成的林荫道，等等等等。至于西面？西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照亮用的路灯都没有。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过去。
林书宇甚是不解地跟着安泽往西走。九月操场上的植被已渐呈枯败之姿，此刻天上虽是星河高悬，却仍旧显得荒凉。操场的西南一隅有一个甬道连通的狭小空间，林书宇从来没去过，因为从外面看，那里即使在白天都显得阴森。而安泽，就这么进去了。
为什么会去那儿？林书宇心里冒出一百个问号。
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己所看过的各类悬疑小说里的各种恐怖场景，并对心目中的男神作了各种脑补：优质偶像外衣掩盖下的变态杀人狂，进行各种违法实验的疯狂科学家，甚至是靠着某种秘术行走的活死人……
“stop！”林书宇甩甩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些胡思乱想。
可是，会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而且，现在如果进去了，肯定会被发现啊！林书宇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各种回去的借口。
然而纠结到最后，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朝里走去。
里面确实不大，但也没有林书宇原先想象的那样小。对着入口的是一堵墙，左右两侧一侧是墙，另一侧是铁栅栏。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学校的外面。
而安泽，正站在与铁栅栏相对的那面墙边。借着星光，林书宇隐约能看见安泽。安泽倚靠在墙上，单薄的衣衫任风撩起。侧脸上的光影深深浅浅，深邃的眼睛凝视天空，在这夜色里显出几分忧郁和落寞。
这是林书宇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过的安泽。比起永远的阳光耀眼，这样的安泽似乎多了几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