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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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容一言不发,耐心听着,看她的眼神愈发冷冽。

卫夕捏紧了拳头,心肝脾肺都跟着颤了颤。坏了,这八成是查出什么来了。

须臾后,只见一丝浅笑映在牧容的唇角,他踅身走到茶桌前,端起茶盏呷了几口。他的面色沉静如水,卫夕却心知肚明,他真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短暂的静谧后,牧容手骨一紧,将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啪啦——

瓷片飞溅而起,卫夕本能的侧了侧头,抬手遮住脸,手上传来的刺痛让她蹙起眉头。

一切重归平静后,她翻手一睨,手背外侧被瓷片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赤红的血蜿蜒而出,带着丝破碎的美感。

牧容也留意到了她这个动作,心口登时紧了紧,刚要问问她有没有事,谁知她却像没事人似得将手垂下,眉宇里的那份倔强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似乎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当真让他怒火中烧!

“打猎?本官看你是长能耐了,如今都学会聚众私斗了!”牧容冷冷怒斥,黑魆魆的眼眸中蕴着烈烈火光,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点燃。

眼见露馅了,卫夕一不做二不休,不卑不亢的抬头凝视他:“请大人明察,卢秋水挑衅在先,我们还手在后,实属无法避免的自卫!”

又是卢秋水……

牧容压低眉头,若说最讨厌的人,朝野中便是晏清玉,而这新营里就是卢秋水——屡次戳他软肋,扰他不安。

思及此,他半阖起眼帘,掩住瞳中的凛然杀气。

卫夕望着他那张不动声色的面皮,心里一阵发怵。第一次来到大华的时候,他在诏狱审她便是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健硕的身影在青天白日里散发出冰冻三尺的烈寒。想逃,却又拔不动灌了铅的腿。

空气凝滞,好似冰冻三尺。她咽了咽喉,猛然想到了什么,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这次冲突是因为我和卢秋水之间的瓜葛而起,跟孟尧和谭岳无关。请大人明察,不要牵连无辜他人。”

话音一落,君澄恨铁不成钢的剜她一眼。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去保别人!

牧容攒了攒眉尖,她提及的这两个名字很生疏,单看她的脸色来讲,似乎很在乎这两人。

心口又开始酸津津的,掩在袖阑下的手渐渐捏紧。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起因并不赖她,但她明明答应过他——

她会忍。

如此看来,完全就是信口开河!

“你还真是义气,本官当真看错你了。”他笑的风雅,然而声音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丝阴凉气儿:“不管是和缘由,你的性子这般争强好胜,压根没把本官的嘱咐放在心里。念你是个女子,本官就不动杖子了,到外面跪着思过去吧。”

这番说辞让卫夕愣了愣。

“争强好胜”这个词压根和她沾不上边。换句话说,用这种激进的词汇去形容她,简直是太抬举她了。原本以为牧容会细细审她,谁知连卢秋水的名都没提,错的明明不是她,还要她去罚跪!这外面的天冷得都快结冰凌子了,光是站着不动都会发木,更何况是跪着……

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卫夕柳眉一紧,忿忿的咬咬牙。不过锦衣卫陷害忠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得隐忍的应了声是。

前脚刚迈出屋后,却听牧容淡淡问她:“怎么,你不服气?”

“……属下不敢,甘愿领罚。”说完,她将门阖上,走到院里跪在中线上的青石地板上,腰背笔直的面朝正堂。

冷寒之意瞬间渗进了膝盖里,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唇边呵出了一团袅袅白雾。眉睫染上了些许湿润,她半阖起眼,放松似得舒了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牧容没有提及谭岳和孟尧的事。

屋内,君澄的视线顺着半开的窗棂飘出去,随后又偷瞄了一眼指挥使。后者坐回太师椅上,敛眉抿唇,面色甚是凝重。

他忖了忖,小声提醒道:“大人,时节已经入冬,真要在外面跪上一天,恐怕关节会消受不了。”

“本官看她翅膀硬的很,在新营里就敢如此胡作非为,这若是回到锦衣卫,还不得作翻天不成。”牧容不以为然的轻声戏谑,垂眸凝着茶盏里见了底的茶汤。

君澄哑口无言,为难的看了看窗外那个人影。指挥使若是发话了,鲜少有驳回的时候。

他正思量该不该继续说服对方时,却听牧容淡淡道:“让她跪上半个时辰,小惩大诫。”

君澄登时松了紧绷的眉宇,轻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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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容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离开时泰然自若的斜了斜视线。卫夕垂头跪着,状似恭敬,但他清楚的很,这丫头心里定是对他不满。若给她一个机会,说不准会扑上来掐自己一番。

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冷哼一声,敛了视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卫夕停了好半晌才抬眸看了看天。太阳刚过正中,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这一跪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但愿不要晚了她和二哥约会。

“哎——”

她叹了口气,盯住受伤的手。因为天气冷,伤口已经凝固,干涸的血迹蔓延了大半个手掌,红白两厢映衬,有些瘆人。

牧容性子寡淡,但举手投足却是个极为风雅的人,方才那摔桌子砸板凳的样倒真让她有些意外。卫夕一边回想,一边没奈何的咂咂嘴,随后将受伤的手掩进宽袖中。

这扫把星子不光患有王子病,还患有间歇性撕心揭底症,得治!

原本以为这一跪最起码要到天黑,没想到不足半个时辰,君澄便将她扶了起来。这般天气不比夏季,她的膝盖受了寒,酸木又发麻,稍稍一直腿就疼的她倒抽凉气。

“这……处罚完了?”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

“你还想跪倒夜里不成?”君澄横她一眼,猫腰为她拂去膝盖上的灰土,口边耐心交待她:“午前那般情形你应该回来上禀教头,不该擅自做主与人私斗,这在锦衣卫是大忌。这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若都跟你一般意气用事,那还不乱套了?”

不是她不愿意上禀,而是上禀压根不管用呀!张青山都放话了,适者生存,她这一小兵嘎子还能怎么办?卫夕连连叹息,只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离开时君澄又喊住她,他状似踌躇了一会,“咱们大人提领锦衣卫不易,有些处罚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记怪他。”

卫夕怔了怔,眼角含笑道:“君大人说笑了,今日本就怪我,怎能会怨恨大人呢?日后我会遵守法纪的,你就放心吧。”

后面那句她没说出口。她和牧容应该是八字相冲,但凡见面,必定有坏消息,这点儿八辈子也改不了。

记恨管毛用?

她会画个圈圈诅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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