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_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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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无眼啊!我们老爷一辈子秉公职守,这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啊!”

半盏茶的功夫后,查验完院里尸体的小厮哆哆嗦嗦的走进房里,将手中的腰牌呈给崔夫人,“夫人,这人是……是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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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连夜报官,崔夫人也是个烈女,天还没亮就带人跑到皇城门口告御状去了,声称锦衣卫私下铲除异己,枉害忠良,让光宏帝给天下子民一个交待。

当天御门听政,朝野一片哗然。昨日牧庆海刚和崔仁当庭对峙,如今崔仁就一命呜呼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牧容在替父报仇。对锦衣卫隐忍多时的官员们纷纷启奏,要严惩凶手,巩固皇权。

面对非议,牧庆海急不可耐的向光宏帝力证清白。光宏帝虽然心知肚明,却不能道出实情,只能在里头和稀泥。

宝和殿里的争议声一浪高过一浪,差点没大打出手。蔡昂瞧见剑拔弩张的气氛渲染够了,如同得胜者一般往右侧跨了一步,“皇上,臣有本启奏。”

光宏帝见蔡昂又参一脚,无奈道:“呈上来。”

沈安康呈上奏折,光宏帝打开瞄了一眼,原是蔡昂借此机会参了牧容一本。叱责锦衣卫指挥使生活奢靡,在府邸圈养同僚外姬,败坏皇家颜面,另外铲除异己,谋取私利。

光宏帝不是个傻得,里头或多或少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他并未明确表态,将奏折放在龙案上,威严道:“关于此事朕会责令细细调查,还崔仁一个清白,对凶手绝不姑息。都别唠叨了,退朝。”

光宏帝正欲离去,蔡昂上前一步,急急道:“皇上,臣还有事要奏!”

“还有何事?”光宏帝再次坐回龙椅,面上明显有些不耐。

蔡昂斜眼瞟了瞟面色不愉的牧庆海,朗朗道:“锦衣卫一家独大,权力日益膨胀。长此以往难免心怀不轨,僭越皇权,以此来撼动大华江山!臣认为应该设立制衡机构,分割锦衣卫的权力!”

☆、第八十四章

这场庭议被称为“宝和殿之争”,右丞相牧庆海据理力争,反对设置制衡机构。然而朝野里对锦衣卫不满的颇多,要么倒戈,要么不吭声,谁人都希望借此机会打压那些个让自己夜不能寐的罗刹们。

朝野争议,光宏帝不敌群臣压力,只得接受蔡昂的进谏。同时革去牧容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并罚俸三年,小惩大诫。

情势陡转之下,牧庆海回府之后急血攻心。牧容接到报信儿赶回左丞相府时,牧庆海已经病恹恹的卧床了,脸色蜡黄,看起来格外虚弱。

朝廷里的事牧容已经听说,早先在得知流秦失手时他就猜到了,恐怕他们早就落入某人的圈套了。他一心护卫皇权,问心无愧,革职什么的他一点都不在意,倒是锦衣卫损失一员大将让他心痛不已。这个仇,他定是要报!

见儿子来了,牧庆海气若游丝的咕哝:“皇上宅心仁厚,顾忌群臣颜面。可蔡昂那帮人都是老狐狸就知道在天子面前叫唤,还说我牧家居功自傲,我看他们才是谋取私利。他们要设置什么东厂制衡锦衣卫,简直是胡闹。一山不容二虎,两强相争天子受损,他们这是嫌我大华不够乱啊!”

“父亲就别操这份心儿了,他们愿意折腾就随他们去吧,儿子心里有数。”牧容面上笑容宴宴,将父亲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养病,莫要让蔡昂那帮人称心如意,且让他们开心一会子,怕是日后有的哭了。”

话落,他眼底闪过一丝慑人的寒栗。

牧庆海叹了口气,干瘦的手拉住牧容的袖阑,“朝廷混乱,况且皇上心性不稳,你务必沉住气,莫要惹出事端加重百官怨念。”

牧容不是个傻得,现在暗流涌动,最适宜静观其变。他莞尔颔首,淡声道:“儿子记住了,请父亲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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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公文很多,牧容从衙门回府时已经到了酉时末。春日的天儿已经黑透了,他顾不及换衣服,风尘仆仆的直奔卫夕的寝房。

推门而入时,卫夕正坐在梳妆台前发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铜镜,脸颊上还挂着脏兮兮的泪痕。

一道欣长的身影从镜子里闪现出来,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那身牙色的织锦飞鱼服在烛光的映射下流光璀璨,格外漂亮。

“丫头,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可是有好好用晚膳?”牧容猫腰从背后揽住她,头贴着她的脸颊一并看向镜中倒影。郎才女貌,委实一对璧人也。

大华朝野今日大变,锦衣卫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却弯着眸子,五官俊丽,面上看不出一点忧心来。

卫夕凝着镜子一阵心塞,这华朝的皇帝老儿终究信不过锦衣卫,竟然要设置东厂!或许蔡昂的提议正中他的心思,即便是锦衣卫解决了他的一切烦恼,他的心底也是害怕锦衣卫一家独大,威慑皇权。

何况照历史来看,厂卫一旦制衡,锦衣卫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越想越压抑,她懊丧的咬了咬牙,偷偷攥紧了拳头。

见她许久不说话,牧容侧首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婉道:“夕儿,想什么呢?”

“……没什么。”卫夕回过神来,还是决定不参与朝廷之事。牧容处事沉稳,又是个老姜,一定会迎刃有余。

她信他。

卫夕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踅身抱住牧容,将头埋进他宽厚的胸膛。没一会,她的肩头开始轻微发颤,不用想就知道她又梨花带雨了。

牧容脸上的笑容登时消散,眼眸裹挟出一抹浓郁的凄然,宽慰道:“乖,别哭了。流秦为皇帝效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她怎么觉得格外悲惨?

卫夕咬着唇,热泪止不往下掉。流秦算是她认识最早的人,也是离开她最早的人,尸首连个正脸都没留下,全都被那硫酸似得液体烧的稀巴烂……

他尽忠了,却把悲伤留给这帮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连君澄前来通报时眼圈也是红红的。

牧容又何尝不痛心,可他见惯了生死,这些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好兄弟从他眼前死去了,而他能做的,就只有送他们最后一程。早在踏入锦衣卫时,他们的性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好一会子,卫夕才平复下情绪来,擦掉眼角的泪花,翁哝道:“流秦家会受到封赏吗?”

“嗯,会的。”牧容摸摸她的发旋,对她扬唇一笑。

那笑容很和煦,撞进眼底暖暖的。卫夕心里热腾起来,回以一笑,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微垂眼角道:“听说皇上革了你的职,还要设置东厂。人生有点风浪都是很正常的,希望你不要气馁,好不好?”

牧容愣了愣,没奈何的敲了敲她的脑门,“傻子,我哪有那么脆弱,在你眼里功名利禄对于我来说就那么重吗?只要有你,我这官不当也罢。”言罢,他揽住卫夕,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沉吟道:“假如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或许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了。”

“嘁,我有那么势利眼吗?”卫夕不满的呶呶嘴,“我承认,最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动机不纯,但那是以前,现在我心里满满的全是爱。我爱的不是你的光环,不是你显赫的家势,而是你这个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缓缓阖上眼,“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最后一句话让牧容哧哧一笑,“哎呦,我这毛躁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雅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却挑刺儿,卫夕不服气的仰头瞪他一眼,“我一直都很文雅,只是你没发现。”

“傻子。”牧容揉揉她的发旋,将她箍的更紧,“多谢。”

这世间有种无形的力量叫*,可以让人强悍,可以让人重生,也可以让人毁灭——

只要她在,他就会克服一切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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