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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_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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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意指略微明显了,严小刀用收拾茶具的动作掩饰了情绪,没有回应衙门局长大人如此直白的示好。他的长辈缘老人缘一直就不错,虽没有亲爹,打他主意想认他当干儿子的人竟然不止一个。

  “二姓家奴”的做法,不是他的为人,即便他打心眼里尊敬鲍正威,乐意在不碰触某些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为对方效劳,纯为义气,不计报酬。

  鲍正威也不会逼他表什么态,拍拍他肩:“就想嘱咐你平时老实点,谨慎些,违法犯罪的事情,能不做就千万不要做!有人逼你你也不准做!不然我不会徇私枉法放过你!”

  严小刀诚恳点头:“叔您放心,我听您的话。”

  ……

  仍是鲍局长先离开茶坞,严小刀过几分钟再离开。

  他坐在车上,车窗打开着,放任微凉似水的夜风拨乱前额的发型。他真不想再回“雨润天堂”,提不起兴趣到桑拿按摩房找那几位膀大肚歪的老家伙交流,觉得无趣。又或者是被刚才鲍正威那一大堆照片膈应到了,看见骨殖联想到尸体,联想到尸体他连裸体都不能看了!

  毕竟,严小刀也不是做法医的,他并不享受琢磨研究那些东西。

  他想回家。

  他就想见那个能让他放松、愉快和心安的人,哪怕某人嘴上说话很不好听,动不动逞强拔尖,得理不饶人,但偶尔居家闲暇时捉只蛐蛐斗个嘴也挺有意思……

  严小刀左手支在打开的车窗沿上,给守在“雨润天堂”的副手打了电话,让他们招呼好客人。他右手还没好利索,就搭在身前,用一个摆幅很小但很娴熟的动作转了方向盘,在路口突然一个拐弯,决定不去会所了,直接回家。

  就是这不经意间的猛拐,严小刀托着腮淡淡瞟了一眼左后视镜。好像有辆黑车在跟他,急闯黄灯跟着他拐弯。

  严小刀半睁着眼,眼角余光斜睨后视镜,下一个小街路口紧接着又拐……

  他直接在附近街区转圈走了个大八字。

  那辆黑车或许也瞧出这是兜圈子呢,一声不响地在某个街口突然向反方向拐了,走掉了,只让严小刀回头瞥见车窗内年轻的侧面,以帽子墨镜掩饰面目,长相看不出来。

  因为刚才跟鲍局长见过面?

  有人跟踪他和鲍正威?

  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严小刀一路往自家别墅小区驶去,这时没有任何尾巴了。

  许是自己做事一向谨慎多疑,眼花看错了吧。戚宝山根本不在大陆,他也就没什么忌讳,别人他也不怕。假若戚爷还在家门口坐镇,他是不敢也不愿与鲍局长私下会面的。

  开进别墅院子时,他望见卧室摆放书籍的起居间,一盏台灯仍亮着光芒,那一刻点亮了整栋房子,十分温暖。

  就当是有人还在等他还没睡觉吧……严小刀这一天下来,心头终于腾起一丝热乎气,仿佛从心底最深最寂寞的地方,跳动着跃出一丛淡黄色的充满期待的火光。

第二十五章 君子之交

  别墅前后都是电控大门, 四面围墙很高, 山势险峻,也有摄像头和警报器交叉监视。严小刀将凌河一人留在家里,房子里又有七八个精干的汉子进进出出,还有两个熊玩意儿机警地看家护院,他很放心, 一般人不敢随便闯。

  越是在家门口这块地盘, 越是高枕无忧。戚宝山不敢对谁见血大动干戈, 旁人一样也不敢, 皆是投鼠忌器,怕惹是生非。这里即便不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儿里, 可也在皇权天威的辐射范围之内,触手轻而易举就能伸到这里拿住你等一干阎王小鬼, 管挺严的。

  严小刀进屋后, 在一对狗男女的夹击之下都迈不开腿,绕开那俩货没大没小毫无身份顾忌的乱舔和掌掴,往楼上走。熊爷和三娘一看他要上楼,立刻先一步蹿上去,单单飞奔到起居间的门口,嗷嗷叫了两声为他示警,然后瞪眼围观严小刀如何作法。

  起居间台灯与沙发相交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占了,可不就是在灯下翻书的凌先生。

  凌河微侧着头,较长的一边头发半掩半遮,发梢垂在书本上,神态在灯下平静而充满光华,眼睫毛上仿佛染着两扇半弧形的漂亮的虹,是那种随时随地令人无法避开视线的天成美感。

  熊爷与三娘竖着尾巴活灵活现地像在说:老大,那男狐狸精霸占了您的宝座!我军肿么办!

  严小刀忍不住都乐了,伸手依次一捋毛:“行了,你们俩也滚回窝歇着吧,别扎手扎脚的。”

  熊爷和三娘毕竟是豢养多年的护院犬,拥有天然的警惕心和使命感,即便已经接受凌河这个非常有存在感的长期房客,然而主卧室这地方,是主子爷看书睡觉的王座,不容外人侵犯领地。今日老虎不在家,狐狸精称王称霸了!

  严小刀用膝盖拱着,将那俩熊货直接关到主卧门外。

  熊爷和三娘看到卧室门在它两口子面前阖拢的一瞬间,都惊呆了,充满怨气地嗷呜了许久,还试图撞门。这一锅煮开了的醋在两个祖宗之间猛火发酵,它俩在主卧陪侍主子爷左右的宠妾地位都已朝夕不保,姓凌的简直是对数年来一人二狗组成的坚不可摧铁三角的最强大威胁!

  凌先生被那撞门挠门的一番大动静逗乐了,一撇嘴,盘算着是先喷那两只蠢狗还是喷狗的蠢主人呢。

  严小刀很随意家常地脱了西装外套,同时顿了一下,充满歉意:“哦,忘了在外面抖抖烟灰,浑身都是烟味。”

  凌河眼底闪烁出一束以逸待劳“就等你来”的光芒,善解人意又像一切料于心中:“严总够辛苦的,口干舌燥眼睛还这么疼着,是底下人都不好用?熬夜看资料看太久了,眼睛不能拿来当显微镜总盯着看。”

  严小刀面如止水但心里“砰”的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看资料眼睛疼?”

  凌河笑意深邃:“严总,您眼睛都爆出红血丝了。由于用眼过度神经疲劳导致的红,由于愤怒和暴力情绪导致的红,还是纯粹因为酒喝高了喝得眼红,每一种眼红的颜色和毛细血管充血感它都是不一样的啊。”

  严小刀无言以驳,暗中惊诧,点头默认了。他走过去翻翻凌河正看的一堆书,这人开始一目十行地看《万历十五年》和《开国上将》了,思路异常开阔跳跃。

  “你对这些书这么感兴趣?”严小刀挑眉问。

  凌河摇头:“没什么兴趣,你这也没别的书看啊,严先生。”

  严小刀说:“你直接从网上订一批,让快递送家来。”

  凌河笑得刁钻,还不领情:“算了,我倒是想买几本通俗易懂适合我年龄档次知识面的言情小说,就怕堆在你家里严总嫌我庸俗、碍眼、没有品位,衬不上您这张沙发。”

  这张时刻让人想撕一撕的利嘴……

  严小刀如今都开始享受听着凌河拿小箭刺他,每天忙完公事回来,就这一丁点轻松愉悦斗斗嘴的时间,生活仿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他才不信凌河同学喜欢读言情小说,这小子嘴里的话永远需要掰碎了揉烂了再筛一筛,过滤掉那些障眼法和不明杂质,瞅瞅哪一个单字拎出来还能信。

  严小刀是在靠近沙发时瞥见旁边放的轮椅和拐杖,只迅速瞟了一眼然后放眼四周一扫,问:“你今天出去过,上了外面露台?”

  凌河面容平静:“哦,是,透透气。”

  他二楼的主卧室隔壁,是一个宽敞明亮且没有安装房门和壁橱的房间,采光很好,这在独栋别墅的格局里通常被用作主人家的书房。然而书房并没有被主人爷当成书房来用,而是将练功房、台球室兼临时客房等等多功能揉在一起,再从这间书房往港口方向,有一个很大的二层木制露台,无边的海景尽收眼底。

  能辨认陈年尸骨上刀尖痕迹的一双眼,一定很毒。严小刀是瞥见了拐杖底端沾的黄色碎漆,以及轮椅轮子黏住的一片鹅掌枫叶齿——大约就是一枚大头针尺寸的叶齿。

  露台刷的确是这种颜色的半透明漆,一株高大的鹅掌枫将枝桠和叶片稀松地掉落在栅栏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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