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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_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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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先生,你等着,我今天受的罪,改日一定全数奉还给你。”

  “成,我等着。”严小刀帮凌河理好一头潮湿乱发,面无表情地抽身而起。

  ……

  屋里家具还翻倒着没人扶,严小刀将破裂欲碎的茶几挪至门口,准备找人抬下楼去卖废品。他然后用力扶起后仰的长沙发,一颗哑光的牙白色小物件终于寻到沙发折个跟头的机会从缝隙里掉出,叽里咕噜滚向墙边,滚了好远才停下。

  严小刀微愣,过了一会才反应到,那是凌河刚才试图“藏”的东西么?

  他捡起那只骨牌,在手里反复摩挲,甚至摸出骨牌棱角与众不同的浑圆度,已被谁磨钝了八个边角。许多重回忆掠过脑海,凌河那时无助地躺在赌桌上对他笑得妖媚,那场景新鲜得如同昨日。

  这个人,这些日子,其实变化相当大,潜移默化,与当初已判若两人,只是二人朝夕相处,反而忽略了许许多多本该重视起的细节……万般复杂的心思那一刻风起云涌,严小刀猛地站起来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凌河。

  对我说句实话成吗?

  你一直留着这张牌还时常拿出来偷看的“心情”,与我以为的那种“心情”,是一样的么?

第四十一章 两肋插刀

  严小刀在复杂心境下忍不住再次吻了凌河,不忍碰触破损的下唇部位, 只用自己嘴唇最轻柔温存的接触力道, 蹭弄对方嘴角, 小声问:“为什么藏这张牌?”

  两人从鼻尖相抵再到几乎将眼睫毛互相缠绕打结了,这样的方寸之地四目交汇, 再曲径深幽的心思恐怕也藏不住。严小刀有一刻心有余热地恍悟, 他好像看穿了凌河瞳仁深处一片细碎淋漓的光芒,沿着其中伏笔的草灰蛇线, 这些光芒最终汇聚成一些有迹可循的图案呈现道他眼前, 似琴键上美妙的五线曲谱, 又似乡下农家小院那个夜晚的星空……

  他就用舌尖轻轻舔了凌河没有受伤的上唇,然后张口含住那片极薄的嘴唇。他分明感到那一片很会骂人捅刀喷毒液的嘴唇也在他唇间轻轻摩挲,凌河竟也张口含住他的下唇!

  严小刀是万般没想到,凌河在肉体忍受剧烈疼痛之时, 还了他一个吻。

  压抑的浅尝辄止引发了悸动和起伏却又不能肆意孟浪, 只是蜻蜓点水, 却胜过语言上无数回合的你来我往暗箭唇枪!两人唇纹上仿佛都生出纠缠的曲线,丝丝入扣迤逦地缠绕,这就是凌河对那张八万骨牌的回应,以凌河的方式。

  两人嘴唇分开时,凌河傲慢地白了他一眼,绝不打算妥协原谅,却也懒得再反抗——这样独处时光的缠绵总之还能有多少?

  凌公子是骄傲的,手握一把双刃剑直剖两人内心,我爱你才吻你,你惹我的待回头再收拾你,两厢分明。

  严小刀也不愿道歉,他确实不忍心,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面对凌河他没有错!他很有把握今天这事已经让他猜了个十有八成,只是一些细节略有出入还欠琢磨。比如“云端号”上那两名诡异的黄毛杀手,当初他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现在他就怀疑凌河,那俩杀手是否根本也是一招障眼法?既没对他下狠手更没有杀死凌河,假若当时用的不是尼古丁注射而是一颗子弹,凌河还有命在那等着他实施急救吗?偏要诱使他去救,这就是攻心战。

  他都来不及跟凌河再详细掰扯,这块麻将牌既然都诈尸露相了凌先生您打算怎么办,就接到楼下兄弟报讯。

  宝鼎集团的大老板回来了,刚下飞机,严总这边就接到自己人内线汇报。

  严小刀将那颗牌重新放回凌河掌心,一一合拢对方五指将骨牌妥帖地握住:“骨头和筋没断,养几天就能好,这几天千万不能下地用力,尤其不准再爬后院那个乱石头堆,你想出门想逃跑都告诉我,我送你走。”

  凌河调开视线怼他一句:“接你的主子干爹去吧,别耽误了时辰还得下跪磕头。”

  严小刀风风火火地飞步迈出大门,留给看家弟兄一句那帮人抓头皮都无法理解的话:“不用盯人了,他想走,立刻让他走;他想打电话叫人让他叫人;他想开车,车库里所有车随便他挑一辆顺眼的开走。”

  戚爷都回来了,还能怎样?

  严小刀不能叛主,但凌河应该知道他敞开大门不再设防,反正你身后也有同伙能救你,想逃跑自己赶紧跑吧,还耗在我家里做什么?

  戚宝山也没用严小刀接机,没闲工夫摆大老板的架子。这些日子津门重地形势突变波诡云谲,山雨欲来风满楼,哪还有心情在机场等干儿子的八抬大轿。几辆黑车一路飞驰着回到老城区,位于林荫道盎然幽深之处的民国白楼别墅。

  凌晨微熹中,严小刀的车就停在别墅门外法国大梧桐树荫之下,仍是一身黑色西装,长身挺立在车子旁,见了戚宝山快步走上去。戚宝山面色沉郁复杂,没多说话,然而连夜坐红眼航班风尘仆仆地赶路,还是让这人脸上现出疲惫的黑圈,下巴都没刮干净。

  戚宝山是收拾特干净利索的那种人,每天早上必用二战前老品牌的进口剃须膏和刀片刮脸,坚决抵制时髦高科技产品。这瘦长白净一张好脸上,哪天若是胡子都没刮,这就是心情不好突然间把日子过糙了。

  事实上,戚宝山阴着脸是因为坐了几小时飞机醒来想收拾脸才发现,他出门太急把常用的刀片剃须膏落在那边酒店里,顿觉此乃遇事不祥之兆。

  客厅内,戚宝山屏退闲杂人等,对干儿子勾勾手掌。待严小刀近前弯下腰,戚宝山突然伸二指捏了小刀的下巴,狠狠捏住,真是一脸又宠又恼的表情:“出多大事啊,我的儿!”

  戚宝山一句“我的儿”,喊得严小刀心里一颤悠,垂下眼睫,觉着许多事愧对戚爷,许多事他私下左瞒右瞒。凭它有血缘无血缘,戚宝山信任他宠着他十余年如一日是真的,戚宝山也没对第二个人喊过“我的儿”。

  凌河骗他,他再骗他干爹。

  再说戚宝山这人,为何这节骨眼了反而敢回来?因为此时市局从上到下,包括网路的平民老百姓,关注焦点都是荆港明星酒店离奇暴亡案,这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总之都顾不上别的事,更顾不上十几年前沉积的旧案。旧案缺乏媒体关注度,你把它再拖一拖也没人在意,内部就默默地拖下去了。而戚宝山到处都安有眼线,自然也是收到稳妥消息才回老巢。

  戚宝山两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眼神示意:“说说看,薛队长查到哪一步了?”

  严小刀在他干爹面前把事简明扼要地说了,现在警察已经确定简家老二涉案且难辞其咎,过失伤人,赵绮凤那女人没有亲自沾手,然而作为简氏老板娘这名誉声望也算是栽了。

  “那淫妇,也早该她露一露脸,耻辱。”戚宝山一脸不屑和淡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做人,就是得意时切莫倨傲骄矜飞扬跋扈,不然待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日,不知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专等凤凰掉鸡窝里的时候看她的大笑话。”

  戚宝山又低声盘算:“游家公子还没事?”

  依照行家里手这个思路,游灏东那厮怎可能还置身事外不被牵连,早晚的事。

  “你呢?”戚宝山突然盯着严小刀问。

  严小刀一顿:“……我跟麦先生没那种关系,不会。”

  “没关系就好。”戚宝山嘲笑道,“男孩子血性方刚,我怕你一时情迷勒不住裤腰带。还好,你眼光也挺高,瞧不上那些千人踩过的‘烂抹布’!”

  戚宝山以宠溺的手势轻拍严小刀的面颊,眼神饱含探究的深意:“那位凌公子呢。”

  严小刀如实道:“还在我家呢。”

  戚宝山淡不唧地一哼:“那咱现在走吧?”

  严小刀明白,这事他是万万躲不过的。

  ……

  严小刀路上仍是将手掩饰在西装衣襟内,暗度陈仓发了一条短信:【凌先生在家?】

  杨喜峰秒回:【还在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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