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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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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静默不言,为由玉珍嬷嬷突然间用尽全力死死握住她手腕,病中浑浊的眼,烛光下亮得惊人,大约是回光返照,全因心事未了。

“殿下想做什么?殿下公主之尊,万人之上,何以如此糟践自己?”

云意垂下眼睑,避开她狂热又卑微的目光,淡淡道:“国破家亡,何谈尊贵?乱世求生,只求不让祖上蒙羞。不过嬷嬷放心,决意自戕?这样的蠢事我又如何会做?不过是见事态艰难,预先与你们几个交底罢了,倒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答应嬷嬷,决不去学陛下,一招玉石俱焚,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呀殿下…………”泪如泉涌,语带哽咽,她一生所剩精力,都用在这一句话里。话音落,再也分不出力气去握她的手。

累了,人生太苦,无力支撑,好在心愿已了,能见她最后一面,了却她半生寄托,终能安心离世。

烛光的影,暖融融催人睡,不知不觉,仿佛置身梦境。

云意为她掖一掖被角,温言道:“嬷嬷安心养病,千万别再胡思乱想,我这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怎还能劳嬷嬷替我操心。”再看仰着头一脸懵懂的槐序,天真无知才是幸运。她一时涩然,勉强挤出个安抚的笑,“快睡吧,小孩子家家的,睡得好才能长得高,千万别学玉珍嬷嬷,这样要得少白头的。”什么小孩子家家,她自己也不过比槐序大一岁,已然独撑一片天。

临走,槐序拉住她衣摆,喃喃道:“可是奴婢还想跟着殿下,伺候殿下。”

云意无奈,“傻孩子,你原也不能伺候我一辈子,女孩儿总要嫁人的。听话,到时候找个老实人嫁了,再认了嬷嬷做干娘,替我给嬷嬷养老。”

玉珍嬷嬷捂着脸,低声呜咽,双肩颤抖,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悲恸。

槐序依旧是个傻模样,好奇问:“那殿下知道莺时姐姐去了哪儿么?”

云意的神情刹那间冷下来,告知槐序,“她死了——”

槐序一时惊诧,愣在当场。

无奈风停,心未静。

第二日云意彻底变了态度,陆寅邀她赏花她便吟诗附和,与她下棋她便让他一子半,再从琴棋书画聊到朝廷社稷,她忽悠人的功力又见长,字字句句都说到他心坎里。陆寅自以为终于寻到此生挚爱,秦腔梆子戏都唱出来,快活得走路都打飘。

☆、第50章 挑拨

五十章挑拨

陆寅有美人在手,连对宝图的热衷都消减殆尽。如今日夜琢磨的唯有如何让美人从了自己,娶了她便成了驸马,再没有比此更加名正言顺的“勤王”义旗,还能趁机联合江北共商战事。再看南京,还有什么反抗之力?

一时间天下都成囊中物,今日出师,日行万里,明日就能拿下万里江山。

男人的自信心膨胀,欲*望也跟着高涨,竟想出个法子让世子妃去探云意口风。

云意陪着这个病怏怏的王府夫人东拉西扯一下午,本就厌烦,好不容易等到她入正题,却偏偏选了最令她不喜的措辞,先同她分析天下大势,再宽慰她国破家亡之苦,最后劝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孤影自傲,红尘飘零,倒不如抓住机会,给自己找个终身依靠。

还是那句嚼烂了的老话,女人嘛,总归是要嫁人的。

谁晓得她挑眉轻笑,不给对方半点脸面,径直说:“本宫是绝不做妾的,世子若有意,大可以停妻再聘。届时本宫点不点头,再另说。”

这话抛出去,只看你敢不敢接,又敢不敢一字不差地说给陆寅听。

世子妃徐氏,祖籍太原,祖父曾在礼部为官,又是世代书香,家学渊源。只看陆家三位少爷娶的都是谁家姑娘,就知道卢占涛对于读书人有多么狂热。

徐氏懦弱,听此言,当即就红了眼眶,看云意刁钻古怪的气势,又不敢真哭出声,只能默默擦着眼泪,演一出恶婆婆磋磨小媳妇的老旧戏码。

云意觉着无聊,捏着眉心,下逐客令,“好了,时候不早,本宫也乏了。”

“那……那臣妾告退……”

蚊子似的嗡嗡声,还没等她应一声好,徐氏便埋着头,逃命似的跑出蘅芜苑。

云意撑住下颌,看院外风霜骤起,萧索肃杀,渐渐有了独孤求败之感。

无敌于天下,想来竟是寂寞。

徐氏是否将她的话带给陆寅,此后不得而知。但玉珍嬷嬷终究没能熬得过凛冽含霜的秋风,去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连肚子都内凹,身上还带着未能愈合的伤,触目惊心。

生时风光无二,去时只有一只薄棺,一处枯坟,无处话凄凉。

“人总是要死的——”云意安慰槐序的话还在耳边,夜里却也按捺不住长哭不止。只不过此时再没有人能掀开厚重的被,拂开被泪水沾湿的乱发,拍着她的背同她说,别哭,给你买糖吃。

而陆寅,因着心中那些个汹涌澎湃的情意,又或许是徐氏的话让他愈发的痴心妄想。他竟换了法子,要迂回曲折旁敲侧击,却不敢直面顾云意,追问宝图下落。

这一回他想到的人选,与陆晋一般无二,还是肃王。

云意依旧平心静气地抄她的楞伽经,深夜与肃王再次相见,她眼中不见期许不见惊讶,只留下些微的无奈。

肃王站在桌前,垂目不语,生生是个犯错领罚的幼童。

云意只好搁下笔,绕过宽大的书案,走到他身前来,轻轻唤一声,“三哥哥——”

肃王的头埋得更低,耳根子泛红,羞愧难当,“哥哥没脸见你。”

云意却不再宽言细语与他寒暄,压低了声音说:“陆寅叫你来当说客,要劝我交出宝图?”

肃王悄悄看她一眼,随即点头默认。

她摆摆手,示意他开口。

肃王便将准备好的话一骨碌全倒出来,无非是劝她识时务,还要腆着脸,劝她嫁给陆寅。

云意面无表情,“我还是那句话,我绝不做妾。至于宝图,他若许我正妻之位,交予他也无妨。”

肃王神魂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隔壁偷听的陆寅喜不自禁,立誓许诺有何难,哪个男人不曾毁约?指天誓日发个誓给谁听,老天爷可没空管你。

接下来的话倒不必听了,这两兄妹谈起故国旧事,抱头痛哭,都是无用之言。

小孔中漏出的光转向黯淡,低低一阵脚步声。云意与肃王交换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肃王适才收了眼泪,低声道:“王府有密道,陆晋托我带话,明日子时,自有援兵相救。”

不想,等来的不是感激涕零,而是对方审视目光。云意静静看着他,问:“陆晋许了你什么?你竟对他如此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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