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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沉沦_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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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沈云开车回到绍家,下车前他在车镜前练习,试图让他的表情带有严肃和些微哀痛,幸好他那无情的爸妈把他这张脸生得挺适合演戏。

  先前回来烧相片时他有关起大门,现在却又打开了,难不成绍约还有理智知道他没钥匙而替他开好门?他一进去只见绍约面对客厅门坐在朝黎失血的地方,手指时不时抚摸染血的地毯纤维,手机还真抓在手里不放。

  陆沈云也不清楚这人呆坐在那里究竟多久了,只觉得距离上次见面的模样,绍约好像瘦了点,气色看起来甚至比躺在病床的朝黎还要差。

  「哥哥没来吗?」绍约没抬起头来,只顾和地毯面对面沟通,但这句话当然是问给陆沈云听的。

  陆沈云以刻意伪装的低哑声音回答:「我不晓得你问的人是谁。」

  「当然是黎哥哥啊,怎麽他不来呢?他是不是还在气我?」绍约眨眨放空太久而乾涩的双眼,「我弄痛他害他生气了,所以他不喜欢我了?他不要我了?」

  「……绍约,朝黎死了。」陆沈云一脸沉痛对他说:「你切得这麽深,我送去医院没多久他就断气了。」

  绍约不再顾著抚摸那些血迹,他一脸迷惑而缓缓站起,脚步不稳走向陆沈云,语带胆怯地问:「你在说什麽?你不是救走他了吗?你救了他,他就不会死啊,对不对?」

  陆沈云凝望那张过去也和他相处不少时间的脸孔,如今给他的感觉却陌生得几乎让人认也认不出,真是个悲哀的男人。

  「我来不及,朝黎死了,我没能救回他。」陆沈云的神情悲痛欲绝,差点连他都误认自己所说的是事实,「绍约,你哥死了,你唯一的哥哥已经如你所愿死了。」

  「你说谎!」绍约突然高喊,冲上前抓住陆沈云的前襟,後者本能就想把他制服在地,却临时收手任由对方发狂,「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他说过要永远陪我的!你为什麽要骗我!」

  这话让陆沈云也一脸怒容挥开绍约的手,「你不想他死,干嘛这样对他!你知不知道,朝黎死前还在求你原谅他!」

  绍约浑身颤抖,拼命摇头说不出反驳的话,不晓得是在表示他不相信,或者单纯感到无比惊恐,本来就睡眠不足的眼眶更红了。

  两人皆呼吸粗重,绍约轻声却急躁地说:「陆沈云,你把他还我,我不要和你交易了,你把哥哥还我──」

  「他死了!你还不懂吗?你觉得自己很可怜是吗?可怜到无法得到朝黎的爱,就要以你自己的死亡来重创他才甘愿吗?」陆沈云朝满口胡言乱语的绍约怒吼:「朝黎任由你这样待他都是被你逼的!你他妈自以为是的爱情究竟伤他多深?竟然让他直到断气前仍然愧疚不安!

  「绍约,你知不知道朝黎是带著多少痛苦和绝望死去的?因为你的残忍!」

  陆沈云晓得他说的话有点过重,再怎麽说现在的绍约也只是一个疯子,不见得能理解过去做错多少事情,而朝黎确实也不是毫无过错可言,他们兄弟都选择在爱情里逃避自我,最终逼迫自己各自走上不同的绝路。

  「我不懂……我不懂啊!他说他不可能爱我,我只是累了、我只是再也忍受不了……」神情恍惚,绍约喃喃自语直盯自己的双手,「没有他的爱情,我真的活不下去,所以我、我才会自杀啊……但为何我还在这里,他却不见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实话,当年的绍约或许是打算以死来解脱,却没料到他会活下来,甚至成为一个无药可救的疯子,更不晓得会就此造成朝黎的创伤──陆沈云这麽一想,心里原先针对绍约的怨怒总算浅淡些许,谁又能真心指责一个只求不再伤痛而放弃生命的人?

  「朝黎会任由你这样对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你恨他,这让他很痛苦,根本承受不了,你应该知道他其实也爱你,只是这份爱属於亲情,绍约,有的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我没恨过他……」绍约的眼泪慢慢一滴一滴落下,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哭红了,「我没──我不是真的恨他啊!为什麽?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陆沈云,你告诉我,我不想杀他的,可他为何还是死了?我……我和他换,我和他交换好不好?我只要他回来……」

  「你不恨他?」

  绍约拼命摇头,「我不恨他!」

  陆沈云点头,又再次以严肃口吻追问:「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伤害他吗?」

  绍约更用力摇头,哭得像个五岁小孩一样,陆沈云也有点心软,心想人类真是天性悲剧的生物,总要彻底失去後才会後悔、才会懂得何谓珍惜。

  幸好,这场不幸还来得及挽救。

  他一改先前的悲痛神情,在绍约还没意识到之前就突然出手打晕他,接住对方软下的身躯,陆沈云拿出手机关掉录音。

  ──这总能帮你走出阴影了吧?朝黎,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剩下还是得靠你自己勇敢点克服。

  听医生说朝黎的体温仍忽升忽降,陆沈云可是担心得要命,反观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待陆沈云回到病房就急忙爬起问道:「你有绍约的消息吗?」

  「喂喂!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啊!」眼见朝黎居然把双手撑在床沿使力,吓得陆沈云急忙冲过去扶他,「你一个大男人怎会这麽不懂照顾自己!」

  这话听起来有点滑稽,因为在不久前他才是更加幼稚、令人担忧未来的那个人,陆沈云知道是朝黎出现在他的人生而逐渐改变了自己。

  「我没事。」伤口不像之前这麽痛了,现在反倒是发烧更不舒服,「你找到他没?」

  「找到了。」陆沈云安置好朝黎,拿出刚刚绕去餐厅、请认识的厨师调制适合病人的餐点──他可不想让朝黎继续吃那些看起来就很糟糕的医院特餐,「你先吃饭,我再告诉你。」

  「先告诉我。」朝黎皱眉,一脸坚持。

  「他目前很好也完全没事,但你要是不吃就休想知道答案。」陆沈云晃晃汤匙,在打开的外带餐盒里挖了一口,靠近朝黎的唇,「你自己选择吧。」

  朝黎怒瞪一眼,简直像和汤匙有深仇大恨似的咬上,他并非介意被这般难堪地喂食,一来双手报废不能自理是事实,二来陆沈云早在他清醒当晚就玩过这招了,再说护士也总是这样对他,相比之下,让陆沈云来帮忙还更好过些。

  就这样一口一口,陆沈云边欣赏那人就算坐在病床吃东西,也能和当时在餐厅一样吃得极度优雅的模样,边不自觉微笑,暗想朝黎无论怎麽瞧都让他顺眼无比,更是爱不释手,真想永远这样下去……

  「你这次重伤住院,怎麽没闹出风波啊?」

  慢慢吞下一口,朝黎反问:「你是想要出现什麽风波?」

  「你是绍佐的儿子吧,总该有点风声传出啊──虽然我觉得是我替你隐瞒的功劳,但这年头的媒体不是很讨厌吗?连医院都有记者专门驻守,怎麽没有眼尖的人认得你?」

  好歹堂堂国际级总裁的养子重伤住院哎!陆沈云心想,要是被人知道凶手还是绍佐的亲生儿子,光这段内幕搞不好都可以出书了。

  「没人知道我是他的儿子,甚至唯一晓得绍约身分的人也只有我爸的秘书,你要是计算过那些有钱人的小孩被绑架撕票的案件数,就知道为何我爸要这麽低调了。」

  朝黎对绍佐以前的身家背景不是很了解,但听说绍佐也是孤儿,可以说是没半个亲戚,对外要掩盖他们的关系就更加容易,何况现今的记者哪个会追企业家而不去追好挖八卦的艺人?应该没有吧。

  「难怪你要住在那种七拐八拐的街道里。」要不是他寄过一次信,当时说不定来不及救朝黎呢,光是找路可能就疯了,所以他该感谢绍约吗?

  「这倒不是,我们搬过家。」

  「嗯?」

  「我在离开孤儿院以前……」朝黎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提起这种事情,「我被里面的员工虐待过一段时间。」

  这话显然还没说完,但陆沈云只是静静凝视著他而不做出任何反应,然而眼底尽是足以包容一切的温柔。面对现在的陆沈云,朝黎有种说出来也无妨的感觉,尽管他从没和人说过关於他的过去。

  「他们折磨完我以後,会把我丢进鸟笼里……嗯,那种养鸽子的大型鸟笼,里面也有不少有的没的鸟类。」朝黎笑了一下,「这是小事,但当时我还小,可能是长期待在里面的缘故,我留下了阴影,我讨厌鸟叫声,也讨厌那些经过鸟笼却见死不救的大人。」

  这麽一说,陆沈云才想起之前朝黎也说过有鸟叫声他睡不好,原来不是因为他神经质,而是过去每晚都被迫像动物一样和鸟类关在一起的缘故。

  就算是一个大人,只怕也会受不了,又何况当年还小的朝黎?陆沈云心里一揪,但他没打断对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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