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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_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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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明天。”程渲抿唇笑着。

夜深时分,莫牙和程渲明天要赶早,戌时才过就去睡了。穆陵辗转反侧怎么也合不上眼,索性披衣起身,摸着黑走出里屋,深深呼吸着深秋的凉意,眼里满是沉重。

漆黑的偏屋里已经没了动静,穆陵知道莫牙夫妇已经睡熟,那一扇木门,隔着不光是他和程渲,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穆陵知道,屋里睡着的心爱少女,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们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穆陵沉默良久,正要回屋去,忽的听见院子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夹杂着疲惫的脚步声。穆陵警觉看去,借着月色,穆陵看见了越走越近的阿妍,她裤脚湿漉漉的滴着海水,扑面而来一阵咸腥的海味。

阿妍也没想到穆陵这么晚还没睡,赶忙把手里捧着的竹筐别在了身后,怯怯躲避着穆陵的眼神。

——“这么晚,你去海边做什么?”穆陵走近阿妍,把手伸向她身后的竹筐,“里面是什么?”穆陵男子力气,轻轻一扯就扯下了竹筐,见里面是几只肥大的乌贼,穆陵原地怔住。

阿妍抢过竹筐,轻声道:“莫大夫和程渲要走,虽然穆大哥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可还是得吃些东西补补,这不…昨天涨潮…海边石头缝里挤进去好多乌贼…白天阿妍抢不过别人,晚上…他们都睡了嘞…我就去捡个漏,真给我捡到几只…后头好几天,都可以给穆大哥炖了呐。”

夜深潮水,翻滚的浪头随时会卷走岸边的人。阿妍嘴上说的轻松,其中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给自己找乌贼鱼…眼前的海女稚嫩纯净,一双无暇的眼睛委屈中带着疲惫,垂落着不敢去看穆陵。

——“阿妍…”穆陵感怀道,“你从海边捡我回来,有没有想过捡回的会是什么人,会不会给你带来祸事?”

阿妍茫然的摇着头,“没有想过,你流了好多血,不把你带回来,浪头一来你就又被卷走嘞…”

——“你捡个陌生男子回家,村民又会怎么看你?”

阿妍咧嘴笑道:“他们嫉妒我呢,说我捡回的人,也许会留在家里,我孤女一个,家里可就多一个男丁嘞,可以干活,可以打鱼。”

穆陵哑然失笑,满目都是对阿妍傻气的无奈,“莫大夫和程渲住下的这些日子,莫大夫一口一个殿下叫我…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人?”

——“殿下…”阿妍重复着这个称呼,“你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他们这才叫你殿下嘞。穆大哥,我说的对不?”

穆陵无言片刻,夜空月朗星稀,穆陵幽声道:“阿妍,你知道我姓穆,我叫穆陵。”

——“穆陵。”阿妍仰起头看着穆陵带着刀疤的左脸颊,“这名字好听。”

穆陵又道:“齐国皇族,也是姓穆的。阿妍,我…原本是齐国皇帝的第五个儿子,月前才被册封为——齐国的太子。”

阿妍出身乡野,富贵离她来说实在太遥远,皇子,太子,更是她企及不到的人物。从穆陵嘴里说出,阿妍愣了一愣,却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是?现在…不是了吗?”

穆陵对阿妍的反应也没有什么惊愕,阿妍单纯善良,纯良的人看淡所有,皇子也好,平民也罢,于阿妍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有一个人,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取代了我的位置。他设下陷阱骗过了所有人,换走了我的太子之位,还要杀我,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

“咿呀?”阿妍跳着退后半步,“这个人,好狠的心。”

穆陵摸着自己脸上的刀疤,冷峻道:“阿妍,你记住,他的身形,语调,动作,都学的惟妙惟肖,和我恍如一人,难以分辨。我脸上的这道刀疤,就是我和他唯一的区别。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留着这道疤,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让他取代我。”

第102章 执念心

穆陵摸着自己脸上的刀疤,冷峻道:“阿妍,你记住,他的身形,语调,动作,都学的惟妙惟肖,和我恍如一人,难以分辨。我脸上的这道刀疤,就是我和他唯一的区别。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留着这道疤,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让我取代我。”

穆陵的蓦然冷酷让阿妍身子颤了一颤,她也听不大懂穆陵所说,但她还是肯定的点着头,话里带着些紧张,“我记着了,穆大哥,那个长的很像你的人,是恶人。”

穆陵继续道:“莫大夫和程渲,明天就要回去岳阳,往后的路会很凶险,稍有不慎我们所有人都会遭遇不测,阿妍,你怕不怕?”

——“不怕。”阿妍想也不想,“莫大夫和程渲看着就是有大本事的人,有啥子好怕的,阿妍敢去海里抓乌贼,浪头再大也不怕,那个人再厉害,能厉害的过大海么,阿妍才不怕嘞。”

穆陵低低笑着,阿妍带着童真的话语,有些纾解穆陵沉郁了多日的心情,自打知道程渲和莫牙成亲,穆陵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里的郁念却是没那么容易散去。听了阿妍几句话,比他自己彻夜难眠可要舒服的多。

——“快去洗洗睡吧,记得换件干净衣裳。”穆陵转身往里屋走去,“我的伤已经好了,明晚起,阿妍睡回自己的屋,我…有个能安置的地方就好。柴房,就不错。”

阿妍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声,穆陵的背影高大挺拔,俊过了村里最优秀的男子。那张脸…虽然没有莫牙的俊气好看,可剑眉星目也是英朗,那道疤痕…看着也不瘆人…

阿妍想着,忽然觉得腮帮子有些发热——糟心,秋天干燥,可别又是上火了…赶紧打点凉水洗洗才好。阿妍像个起了歪念头的孩子,捧着竹筐匆匆走进后院。

和穆陵料想的不错,他和阿妍起身的时候,偏屋的莫牙程渲已经悄悄离开。穆陵知道,他俩一定是会天不亮就走,他们不会让自己再开口挽留,程渲也绝不会想看见自己纠结不舍的眼神。

——程渲的执念,就是对他的愧疚。

岳阳城,皇宫

伤愈后的这些日子,唐晓并没有闲着,除了去谈过穆瑞的口风,他还尽数换了自己的金甲护卫,以护主不利的理由将穆陵昔日的诸多亲信都调走,又亲自去军营选了一批得力的军士,亲自教导做了自己的亲卫军。

景福宫的宫人多是跟了穆陵不少年,唐晓知道贸然换走那么多人,是一定会在宫里掀起波澜的,护卫尚有理由,宫人却没有过错。唐晓也需要倚靠这些人对穆陵的了解,来更加真实的过上弟弟的宫廷日子。

穆陵清冷孤傲,平日的话就不多,这样的性格给了唐晓最好的掩护,多数时候,他静坐不动就是最像的穆陵。

景福宫

唐晓已经搬回自己的宫邸,萧妃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让他感受了从不曾有过的温暖,蜀中的大母虽然也疼惜自己,但大母毕竟是大母,哪里替代的了亲生的娘亲。唐晓愈加嫉恨死去的穆陵,他是如此幸运,独占了近二十载的母亲。

唐晓每每想起穆陵,骨节还是会咯吱作响。

距武帝和自己说起要商榷太子之位,已经过去近十天,那天之后,武帝也没有再提及这事,难道真是贤王穆瑞在其中斡旋,说服了武帝保住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唐晓胡乱想着回到了景福宫,才走近正厅就看见守在厅外的福朵——母妃来了?

唐晓低头看了眼自己齐整的明黄缎服,还有腰间那块墨玉坠子。唐晓已经习惯了剑柄敲击腰间绾扣的声响,如今身为太子,腰间不需要随时佩剑,穆陵从不离身的墨玉坠子,声音和原先无异,唐晓听着一下一下的脆响,像是时刻警醒着自己要小心。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福朵带着笑容恭敬行礼,“娘娘在屋里等殿下呢。”

“额。”唐晓略微颔首,迈进了亮堂的大厅。萧妃端坐在楠木椅上,手执茶盏轻轻的吹着气,见儿子进来,连热茶都顾不得喝,匆匆放下茶盏,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母妃怎么亲自来找我?要是有什么事,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去见您就是。”

——“本宫知道你最孝顺。”萧妃起身拉着儿子在自己身边坐下,孔雀绿色的灵眸上下细细打量着他,捻着帕子捂嘴笑了下。

唐晓不知道萧妃这样盯着自己做什么,他下意识的想站起来,肩膀却被母亲按着,“母妃?”

“让本宫好好看看你。”萧妃把儿子头顶的金冠又束正了些,“本宫的陵儿,一晃都已经十九岁了。”

唐晓松下绷紧的弦,低声道:“光阴如箭,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本宫不是要和你感叹光阴如箭。”萧妃指尖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嗔怒道,“还和本宫装傻呢?总是躲了去,能躲到什么时候?齐国皇子弱冠之前都要娶妻大婚,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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