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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_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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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雏燕,暗示双生,一颗明星,寓意占卜,是不是?”莫牙急道。

“是。”刺墨艰难吐出,“原本不过想守着故人就好,谁知道...宫廷之路远比我们想的要凶险...凶险到,几乎要搭上性命,断了一生的安稳。”

——“星星寓意司天监占卜,我想到了那天偶遇的魏玉,他步履仓促,神色惊慌,朝中安稳无事,有什么可以让他这样无措?我悄悄打听了双胞胎在皇族的意味——龙凤呈祥是大吉,如果是大吉,魏玉也犯不着如此;双子是大凶...双生子...除非,魏玉已经卜出了,非烟怀着的是双生子。”

——非烟...三人对视了眼,没有打断刺墨。

“那时,贤王妃宋瑜也怀着孩子,王妃体弱多病,胎像时好时坏,我也经常进出王府替她安胎疗养。我说过——我治好了钱管事的肺痨,算是他的救命恩人。钱管事眼睛朝天,几百门客里也就和我亲厚些。他是贤王亲信,做事麻利妥当,王府内外大小事宜都在他手里,魏玉卜卦的事,钱管事一定知道些。”

——“那天,我借口自己生辰,请他去永熙酒楼吃酒,还特意订了一份闷肘子候着...”

——“肘子...”莫牙吞了下喉咙,可有阵子没吃了。

“这等礼遇,钱管事也是受宠若惊,几杯酒下肚,我俩也就聊开。我提到贤王近日为王妃胎像担忧,钱管事惆怅道——主子万事顺心,唯独子孙福薄了些。不似宫里的武帝,都已经有个三个儿子,而且,又要添丁...”刺墨继续道,“钱管事那阵子也殚精竭力,不用几杯酒就喝了个半醉,但人是醉了,口风却还是紧得很,问不出个道道。于是...”刺墨挑眉看向听的入神的莫牙。

莫牙会意,坐直道:“老爹带着银针呢。银针在手,一切皆有。”

刺墨大笑,“不愧是老爹一手带大的好牙牙,不错,人的后脑勺有一处穴道...鬼枕穴。此穴刺下,可以让人暂时失去意识,你问什么,他若是知道,也会尽数说出。我假借扶他,暗藏银针刺了他的鬼枕穴。我猜的没错,钱管事,果然什么都知道。”

——“魏玉果然已经卜出,御出双生,龙骨男尽。武帝震惊,下密旨赐死长子,只有一子...非烟的预感没有错,她留不住所有的孩子。”刺墨声音低下,“但她既然有求于我,我拼了命也要达成她的心愿,怀胎不易,如果一子夭折,非烟后面的日子将会没有一天的快活...我,一定要帮她。”

昏暗灯火下的刺墨,丑陋的脸庞溢出神圣的光辉,穆陵深望着这张脸,心中一阵感怀。

——“刺墨,母妃要是知道她的孩子都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也是自己的这句话,触动了无路可走的刺墨,他牢记着故人的期望,救下了自己。

刺墨叹了声,又道:“武帝平庸软弱,他不敢亲自去做,就让贤王去谋划。也正是因为一切都在贤王手里,我才有了机会。贤王让钱管事悄悄找来可靠的产婆,宫里一位太医也开始频繁被召入贤王府...我记下这俩人,能派去着手杀死皇子的人,是一定不能再活在世上的。既然是两个知道自己必死的人,我要行事也方便的多。”

——“要说服两个必死的人为自己所用。”莫牙若有所思,“不外乎钱银,情意。钱银?贤王该是给足,但情意,他给不了。”

第135章 父子情

“贤王让钱管事悄悄找来可靠的产婆,宫里一位太医也开始频繁被召入贤王府...我记下这俩人,能派去着手杀死皇子的人,是一定不能再活在世上的。既然是两个知道自己必死的人,我要行事也方便的多。”

——“要说服两个必死的人为自己所用。”莫牙若有所思,“不外乎钱银,情意。钱银?贤王该是给足,但情意,他给不了。”

刺墨点头,“也许是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产婆和太医家中,都有重病难愈的亲人,我施针救下他们的至亲,便求他们帮我一个忙。杀人毕竟是人心里过不去的坎,我提议救下皇子,他们稍加踌躇,最后答应了我——孩子生出,产婆便会把孩子闷晕,再放到太医的药匣带出皇宫。产婆日日接生,会准备好一个死胎让太医带去给贤王,活着的皇子...就会交到我的手里。”

——“真是□□无缝!”穆陵惊叹,“好缜密的计策。”

“那天是个雷雨夜。”刺墨耳边回荡着那日的惊雷炸响,哗啦啦的雨水湿透了他的灰袍,他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带走孩子的太医,他就要看见那个可怜的皇子——非烟的孩子,“药匣里,是一个健康的男婴。太医带着准备好的死婴去见贤王...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把孩子送去了蜀中?”程渲问道。

“我告假贤王,说自己要去西域寻一种奇药,要离开岳阳些日子。”刺墨道,“我带着孩子悄悄回到非烟老家,把孩子送给她的母亲,叮嘱她要简称这是抱养的孤儿,要是泄露出去,萧氏一族都会没命。其实...”刺墨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并不叫唐晓,非烟给他起好了名字——瑭,他名一个瑭字。萧瑭,他该叫萧瑭才对。”

——“瑭璧坚韧,犹可雕琢,以成大器”穆陵冷笑了声,“他倒是争气,没有辜负这个名字。”

刺墨像是没听见穆陵的话,继续道:“我安置好一切,又回去岳阳,原本也该归于平静,但...我隐约有一种害怕,说不出的害怕,这件□□无缝的事...怎么像是有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破绽...我苦思无数遍,思考过每一个细节,但...恐慌却如影随形。”

——“因为我的义父。”程渲淡淡道,“您不喜欢卦师,连带着莫牙也看不起卜卦之术。一切都源于,您自以为没有破绽的谋划,似乎...被魏玉看出来什么?我说的对不?”

程渲冰雪聪明,刺墨虽然还是对她抱着敌意,但却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算你说对,就是那个姓魏的卦师。回去岳阳,我又遇见过他几次,他看我的神情,很是怪异...似乎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又好像...他知道什么...”

——“做了这样的大事,人难免会有不安,□□无缝也会难安,别人多看你一眼,你就如坐针毡。常人求卦,老练的卦师只需要观他面相神情,再闲聊几句,就可以窥见一二。”程渲自若道,“也许真是你多心了,义父根本没有看出。”

“不。”刺墨摇头,“魏玉,他真的看出来什么。”

——“程渲,我问你。”刺墨凹目死死盯着程渲澄定的脸,“你和魏玉,都擅焚骨。但除了焚骨,你们还会观相,是不是?”

“是。”程渲应道,“义父精通卦术,焚骨,爻币,测字,观相...无所不通,当然,最擅长的是焚骨。”

“有天。”刺墨回忆着道,“我在城里偶遇魏玉,他看着我好一会儿,问我是不是从蜀中来。我的来历只有贤王知道,我形单影只没有朋友,从不会和人说起自己的事。魏玉见我像是默认,又说——蜀中和西域多异术,我如果因为相貌不愿意和别人亲近,有没有想过,用异术给自己换一张脸...”

刺墨说起魏玉这个久远的名字,灼目的脸上微微抽搐,“那时我才从西域求来可以易容的神蛊,心里也动过要给自己换脸的念头...魏玉毫无预兆的提及这些...让我...如坐针毡,不寒而栗...魏玉会观相,会占卜,如果他卜出我救走皇子...那所有的事都会功亏一篑,还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于是...”

——“于是什么?老爹说的好好的,快说下去啊。”莫牙最喜欢听故事,听老爹顿在要紧处也是心急。

刺墨枯槁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好奇的莫牙,颤抖着朝他伸出瘦削干瘪的指尖,重抚着他年轻俊美的脸,良久无语。

程渲和穆陵对视了眼,也不知道刺墨想起来什么。

——“老爹?”莫牙眼里闪着纯真,“说下去。您又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哄了那魏玉?”

刺墨垂下手指,看着莫牙眼里蕴满温情,“于是...我是宁死也要保全两个孩子的...于是...我想出了一个混淆视听瞒天过海的法子——我抱养了一个男婴,养在自己身边,悄悄带他长大。为了让他更像一个带着皇族血统的孩子,我用医术换取无数珍宝,让他在奢华富丽里长大,从他识字起,就开始阅读各种贤书秘籍,我教他宫廷礼仪,法规章则,让他谈吐得体大气,周身都是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

程渲和穆陵不约而同看下听的一头劲的莫牙,莫牙冷不丁见两人盯着自己发呆,瘪嘴道:“看我做什么?看老爹呐,老爹?”

刺墨眼里露出哀色,“我养大的这个孩子,是世上最聪明听话的孩子,我怕他出不去这宅子,少年日渐长大,无聊起来就会生出事端。我见他天资聪颖,就试着教他学医,原本不过想着他有件打发光阴的事情可以做,谁知道,他的聪颖超出了我的想象,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尽了我毕生精华,还大有超出之势...”

——“哈哈哈...”莫牙笑出声,“老爹养大的这个孩子,就是我莫牙牙。”莫牙见程渲和穆陵也没个反应,不解道,“怎么?你们没听老爹说我多聪明么?”

——“莫牙...”——“莫大夫...”

“额...”莫牙回过神,意识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异样,“老爹,你抱养我...做什么?”

“牙牙。”刺墨欲言又止,凹目隐隐闪动着浑浊的泪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抱养你时没有感情,日子久了,你天天陪着我,缠着我说话玩闹,跟着我苦学医术...老爹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俊俏懂事...一声老爹叫的真像是我嫡亲的孩子...”

——“老爹...”莫牙打断追问,“你告诉我,养大我,到底为了什么?”

“莫牙。”程渲握住莫牙有些发凉的手,“他会说的。”

刺墨潸然落下泪,艰难道:“原本...是想把你养做皇子,如果有一天...魏玉他们发现我换走非烟的长子,我便拿你出来顶数,保住蜀中的那人...可是...可是...”刺墨急促的喘着气,“日子过去,我和你情同父子...我舍不得,舍不得呐...”

——“拿我顶数?”莫牙目瞪口呆,“老爹的意思是,如果被人发现长子还活着,您就把我交出去?让我替他...去死?”

刺墨垂目不语,程渲捏住莫牙的手心,低声道:“可他舍不得你,莫牙,老爹和你情同父子,他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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