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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_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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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卫蘅安顿下来,便将身边的婆子遣了回去,给老太太和何氏报平安,“你跟老祖宗说,八公主想组一支马球队,留了我在这里玩儿,叫她老人家不用担心。哦,对了,前头我新做了几件骑装,这回不知道要骑马所以没带过来,你叫木鱼儿开了箱子把我骑马要用的东西都收拾了,明儿叫人给我送过来。”

那婆子一一应了,自归家不提。

却说老太太和何氏那边也正担心着卫蘅,何氏听了老太太对魏王的怀疑,心里正吊着一桶水,不上不下的。待卫蘅身边的婆子回来回了话,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何氏笑道:“原来是八公主贪玩儿才叫咱们家珠珠儿去的。”

老太太也笑道:“是呀。”

两个人其实是互相安慰,但心里都还是有些忌讳魏王。且说卫蘅一张脸没变,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魏王,为何上辈子老太太和何氏从不曾担心过她这个问题?

这就不得不拿卫蘅的两辈子来对比了。上一世卫蘅一心一意地同卫萱较量,可偏偏总是不顺意,人就难免尖刻而小气。所谓相由心生,五官精致又如何,这世上漂亮的人海了去了,但凡能脱颖而出的,无一不是风华绝代之辈,上辈子卫蘅尖酸而刻薄,眉间的自卑与戾气,将她先天的美破坏殆尽,充其量也就是个生得好看的人而已。

这辈子卫蘅的心结已解,人也活得透亮了,心头一片光风霁月,别人看她也便如清风明月一般爱人。

况且,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卫蘅这辈子又有心拾掇自己,见识、品位早已超脱了当初的自己,气华外蕴,神采内涵,不经意间已经在人心里种下了惊艳的种子。

老太太和何氏又疼卫蘅,自然看她处处都好,也便觉得别人定也是如此想的,这就难免担心了。

何氏回了兰义堂,晚上又将卫蘅的事尽数说给了卫峻听,男人的心就宽得多了,卫峻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早些给珠珠儿定下亲事不就行了。”

何氏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珠珠儿的亲事怎么能随便,自然要多看几年。”

卫峻道:“你心里不是一直惦记陆家三郎么,如今怎么没听你再提了?”

何氏哼了一声,这满京城的贵妇人谁没打过陆三郎的主意?可是楚夫人那个人,目下无尘,何氏在卫蘅考入女学之后,也向楚夫人暗示过好几次,但是楚夫人都没接茬,且话里话外都暗示,她未来的媳妇儿必然得是女学前三甲才行。

“陆家三郎虽好,可我看她娘却不是个好相与的,珠珠儿自小娇生惯养,就怕婆媳处不好,一辈子受苦。我是不想让珠珠儿嫁去当冢妇的,那多辛苦。”何氏道。

卫峻笑道:“你呀,你们这些妇人恨不能天下的好事都被自己占全了。我瞧着只要哥儿有出息就行。”

何氏道:“以前陆三郎小时,我瞧着还好,可如今越发出息了,我在旁边瞧着,只怕这样的人,咱们珠珠儿受不起。何况陆三郎生得好,家世、才华摆在那儿的,不知被多少莺莺燕燕缠着,以后内院只怕未必太平。珠珠儿还是嫁个人口简单的人家为好。”

卫峻有些诧异地道:“你就不怕珠珠儿嫁得没萱姐儿好么?”

何氏愣了愣,也知道卫峻在暗示什么,她有些羞恼地道:“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何氏打了卫峻一下,娇嗔道:“是,我是不喜欢看着珠珠儿没萱姐儿嫁得高,可萱姐儿那个人精,无论嫁到哪里,都亏不了她。但咱们家珠珠儿,我这两年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简直让人操心死了,成日里心头就没个算计,一心只知道玩儿。”

卫峻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做爹娘的多操些心就是了。魏王那边你别在意,那是个心大的,他不会动咱们珠珠儿。”卫峻点到为止,也不欲再同何氏说下去,再说下去就事关朝堂上的大事了。

卫峻这样说,何氏自然相信。

这边晚上何氏在和卫峻说枕边话,清颐园的八公主屋里,也有人在说话。

肖女史一一将下头丫鬟、婆子汇报上的话说与八公主听,在八公主听到卫蘅叫人回去拿骑装时,嘴角翘了翘,又听到木瑾叫婆子回去说,过几日她就家去时,冷哼了一声,骂道:“不识抬举。”

次日一大早,卫蘅就起身了,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晨操,收功时郭乐怡才睁眼起床,见了卫蘅就笑道:“你这可真是自虐,好容易放了大假,又不在家里不用请安问好,却还起这么早练什么操。”

卫蘅道:“习惯了,一日不练就觉得难受。”

郭乐怡往卫蘅瞧去,见她穿了件嫩绿的薄薄的单衣,鹅黄色灯笼束脚裤,越发显得腰细腿长,一张脸白里透红,皮肤里就像透了光似的。

郭乐怡上前拧了一把卫蘅的腰,“呀,可真有弹性。”

卫蘅笑着推了郭乐怡一把,在她腰上也拧了一下,“你不也是。”

两个人嬉笑了一阵,这才各自梳洗。

用过早饭,郭乐怡见屋里没人,忍不住问卫蘅道:“八公主是贵妃娘娘所生,怎么会想着叫你来陪?”卫蘅可是木皇后的表侄女儿,靖宁侯府的木夫人又是皇后的姐姐。

卫蘅却不像郭乐怡一般没成算,这里是皇家别院,可不是她们自己家,隔墙有耳可不是空话。卫蘅本来不想回答郭乐怡,可又怕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到时候惹出祸来更不好。

因而卫蘅想了想道:“我瞧你是想多了。咱们组马球队就是为了玩儿而已。庙堂上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咱们这些女儿家操心,也是咱们操心不了的。难不成家里大人决定的事情,还能为着咱们跟谁好,跟谁不好就改变?八公主是君,咱们是臣,你只记着一个字就行了,那就是忠。”

郭乐怡想了想,也觉得卫蘅说得有道理,一家大小的性命所依的决定,怎么可能因为她和八公主一起打过马球就被影响的。

那头果然有人将这番话又告诉了八公主。八公主的年岁虽然和卫蘅一般大小,但心思却比卫蘅沉多了,一般人家内宅的争斗比起后宫的你死我活那可差多了,陈贵妃能有今日,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的,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太天真烂漫。

“她倒是个看得透的,本来就是找她们一块儿玩玩,若是识抬举,自然有她好的。”八公主对肖女史道。

“我瞧着这位卫三姑娘真是个心宽的,已经议起今后马球队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了。”肖女史道。

到第三日上头,卫蘅和郭乐怡吃过早饭才没多久,就有宫女过来请她们去马球场,说是八公主请的师傅到了。

卫蘅和郭乐怡换好骑装,去了清颐园东南角的马球场,她们住的地方最远,所以到得也是最晚的。

卫蘅远远地就望见了群花环绕的陆湛,她没想到八公主还真把陆湛给请来了,也不知道是借的谁的面子。

陆湛身边还站着另一人,卫蘅不太熟悉,待走近了,看那人穿着四爪蟒袍,才能肯定那就是八公主的胞兄,魏王。

卫蘅和郭乐怡两人向魏王和八公主见了礼。

魏王摆手道:“无需多礼,听八妹说你们也要打马球,还央了我给她寻师傅,今日我刚好得空,便邀了子澄过来。”

魏王虽然是对着众女在解释,可眼睛却只盯着卫蘅一个人。

卫蘅今日穿了一袭玫瑰红的窄袖骑装,腰上束着两掌来宽的束腰,系着两色金丝绦,越发显得腰不盈握。头发学着男子一样,束在头上,固以花冠,那花冠是卫蘅在杭州时特地找金匠打的,一簇簇金梨花攒成,既简洁又雅致。其余卫蘅的周身再无首饰,干净又简单。

偏偏这模样落在魏王眼里,那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还带着一丝不辨雌雄的莫名的美感,就像有人伸了小爪子在他身下挠了一爪一般,险些激动起来。

魏王心底直叹息,为何她偏偏是靖宁侯家的女儿。而且魏王听得消息,卫蘅的父亲卫峻最近将升右副都御使,那就是三品大员了,御史风闻奏事,魏王心存大业,绝不敢向卫蘅伸手,也只能在心底遗憾了。其实没见卫蘅之前,魏王也没觉得有多遗憾,可这回再见,上次在端午龙舟时心里头被撩起的那根弦又动了起来。

魏王叹道,这世家大族养出来的美女,同那些庸脂俗粉的确是云泥之别,可惜皇爷对儿子是既维护又防备,王妃的人选都出自五品官员以下的人家,像卫蘅这样的,就更不可能给他做侧妃了。

卫蘅虽然心下厌恶魏王的做派,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只是略微侧身站到了八公主的身侧。

“哥哥你忙去吧,湛表哥在这里就行了,我们还急着训练,八月里我们就要和五姐姐的球队比赛,父皇已经应了,我和她谁赢了谁就能跟父皇去秋狝。”八公主嫌弃一般地撵魏王走。

至于陆湛,还的确称得上是八公主的表哥。陆湛的母亲楚夫人是显郡王的女儿,显郡王又是当今圣上的堂叔,陆湛可不就能称得上是公主们的表哥么。

因着彼此有表哥表妹的关系,陆湛留下来指导八公主她们打马球,就很说得通了。

魏王对八公主撵人的动作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道:“那你们赶紧吧,子澄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若是表姑姑知道为了你们几个贪玩,扰了子澄的学业,肯定要去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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